魯迅的雜文《對于戰(zhàn)爭的祈禱》
魯迅是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重要參與者,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奠基人。毛澤東曾評價:“魯迅的方向,就是中華民族新文化的方向。小編為大家整理了魯迅的雜文《對于戰(zhàn)爭的祈禱》,希望大家喜歡。
《對于戰(zhàn)爭的祈禱》
——讀書心得熱河的戰(zhàn)爭開始了。
三月一日——上海戰(zhàn)爭的結束的“紀念日”,也快到了。
“民族英雄”的肖像一次又一次的印刷著,出賣著;而小兵們的血,傷痕,熱烈的心,還要被人糟蹋多少時候?回憶里的炮聲和幾千里外的炮聲,都使得我們帶著無可如何的苦笑,去翻開一本無聊的,但是,倒也很有幾句“警句”的閑書。這警句是:
“喂,排長,我們到底上那里去喲?”——其中的一
個問。
“走吧。我也不曉得。”
“丟那媽,死光就算了,走什么!”
“不要吵,服從命令!”
“丟那媽的命令!”
然而丟那媽歸丟那媽,命令還是命令,走也當然還是走。四點鐘的時候,中山路復歸于沉寂,風和葉兒沙沙的響,月亮躲在青灰色的云海里,睡著,依舊不管人類的事。
這樣,十九路軍就向西退去。
(黃震遐:《大上海的毀滅》。)
什么時候“丟那媽”和“命令”不是這樣各歸各,那就得救了。
不然呢?還有“警句”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十九路軍打,是告訴我們說,除掉空說以外,還有
些事好做!
十九路軍勝利,只能增加我們茍且,偷安與驕傲的迷夢!
十九路軍死,是警告我們活得可憐,無趣!
十九路軍失敗,才告訴我們非努力,還是做奴隸的好!
(見同書。)
這是警告我們,非革命,則一切戰(zhàn)爭,命里注定的必然要失敗。現(xiàn)在,主戰(zhàn)是人人都會的了——這是一二八的十九路軍的經驗:打是一定要打的,然而切不可打勝,而打死也不好,不多不少剛剛適宜的辦法是失敗。“民族英雄”對于戰(zhàn)爭的祈禱是這樣的。而戰(zhàn)爭又的確是他們在指揮著,這指揮權是不肯讓給別人的。戰(zhàn)爭,禁得起主持的人預定著打敗仗的計畫么?好像戲臺上的花臉和白臉打仗,誰輸誰贏是早就在后臺約定了的。嗚呼,我們的“民族英雄”!
二月二十五日。
延伸閱讀:
《從諷刺到幽默》
諷刺家,是危險的。
假使他所諷刺的是不識字者,被殺戮者,被囚禁者,被壓迫者罷,那很好,正可給讀他文章的所謂有教育的智識者嘻嘻一笑,更覺得自己的勇敢和高明。然而現(xiàn)今的諷刺家之所以為諷刺家,卻正在諷刺這一流所謂有教育的智識者社會。
因為所諷刺的是這一流社會,其中的各分子便各各覺得好像刺著了自己,就一個個的暗暗的迎出來,又用了他們的諷刺,想來刺死這諷刺者。
最先是說他冷嘲,漸漸的又七嘴八舌的說他謾罵,俏皮話,刻毒,可惡,學匪,紹興師爺,等等,等等。然而諷刺社會的諷刺,卻往往仍然會“悠久得驚人”的,即使捧出了做過和尚的洋人或專辦了小報來打擊,也還是沒有效,這怎不氣死人也么哥呢!
樞紐是在這里:他所諷刺的是社會,社會不變,這諷刺就跟著存在,而你所刺的是他個人,他的諷刺倘存在,你的諷刺就落空了。
所以,要打倒這樣的可惡的諷刺家,只好來改變社會。
然而社會諷刺家究竟是危險的,尤其是在有些“文學家”明明暗暗的成了“王之爪牙”的時代。人們誰高興做“文字獄”中的主角呢,但倘不死絕,肚子里總還有半口悶氣,要借著笑的幌子,哈哈的吐他出來。笑笑既不至于得罪別人,現(xiàn)在的法律上也尚無國民必須哭喪著臉的規(guī)定,并非“非法”,蓋可斷言的。
我想:這便是去年以來,文字上流行了“幽默”的原因,但其中單是“為笑笑而笑笑”的自然也不少。
然而這情形恐怕是過不長久的,“幽默”既非國產,中國人也不是長于“幽默”的人民,而現(xiàn)在又實在是難以幽默的時候。于是雖幽默也就免不了改變樣子了,非傾于對社會的諷刺,即墮入傳統(tǒng)的“說笑話”和“討便宜”。
三月二日。
魯迅簡介:
魯迅在他的一生中,特別是后期思想最成熟的年月里,傾注了他的大部分生命與心血于雜文創(chuàng)作中。他的雜文極具批判性,魯迅曾把雜文分為“社會批判”和“文明批判”,所強調的正是雜文的“批評(批判)”內涵與功能。
順次翻開魯迅生前出版的14本雜文集,就可以看到一部不停息地批判,論戰(zhàn),反擊……的思想文化斗爭的編年史:從《熱風》開始的對封建禮教、舊傳統(tǒng)的批判,與復古派的論爭,一直延續(xù)到《且介亭雜文末編》對國民黨政府的法西斯專政的抗議,對中國共產黨內的“左傾”路線的反擊。魯迅雜文所顯示的這種“不克厥敵,戰(zhàn)則不止”的不屈精神,從根本上有違于中國文化與中國士大夫文化知識分子的“恕道”、“中庸”傳統(tǒng),集中的體現(xiàn)了魯迅其人其文的反叛性、異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