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的詩歌賞析
一春夢雨常飄瓦,盡日靈風不滿旗。
萼綠華來無定所,杜蘭香去未移時。
玉郎會此通仙籍,憶向天階問紫芝。
重過圣女祠,唐李商隱七律意境撲朔迷離,托寓似有似無,比有些無題詩更費猜詳。題內的“圣女祠”,或以為實指陳倉(今陜西寶雞市東)的圣女神祠,或以為托喻女道士居住的道觀。后一種說法可能比較接近實際。
李商隱的詩歌賞析篇2
云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就內容而論,這是一首詠嫦娥的詩。然而各家看法不一。有人以為歌詠意中人的私奔,有人以為是直接歌詠主人公處境孤寂,有人以為是借詠嫦娥另外有所寄托,有人以為是歌詠女子學道求仙,有人以為應當作“無題”來看。我們姑且當作歌詠幽居寂處,終夜不眠的女子。以此而論,著實寫得貼情貼理。語言含蘊,情調感傷。
前兩句描繪主人公的環境和永夜不寐的情景。室內,燭光越來越黯淡,云母屏風上籠罩著一層深深的暗影,越發顯出居室的空寂清冷,透露出主人公在長夜獨坐中黯然的心境。室外,銀河逐漸西移垂地,牛郎、織女隔河遙望,本來也許可以給獨處孤室的不寐者帶來一些遐想,而現在這一派銀河即將消失。那點綴著空曠天宇的寥落晨星,仿佛默默無言地陪伴著一輪孤月,也陪伴著永夜不寐者,現在連這最后的伴侶也行將隱沒。“沉”字正逼真地描繪出晨星低垂、欲落未落的動態,主人公的心也似乎正在逐漸沉下去。“燭影深”、“長河落”、“曉星沉”,表明時間已到將曉未曉之際,著一“漸”字,暗示了時間的推移流逝。索寞中的主人公,面對冷屏殘燭、青天孤月,又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盡管這里沒有對主人公的心理作任何直接的抒寫刻畫,但借助于環境氛圍的渲染,主人公的孤清凄冷情懷和不堪忍受寂寞包圍的意緒卻幾乎可以觸摸到。
在寂寥的長夜,天空中最引人注目、引人遐想的自然是一輪明月。看到明月,也自然會聯想起神話傳說中的月宮仙子──嫦娥。據說她原是后羿的妻子,因為偷吃了西王母送給后羿的不死藥,飛奔到月宮,成了仙子。“嫦娥孤棲與誰鄰?”在孤寂的主人公眼里,這孤居廣寒宮殿、寂寞無伴的嫦娥,其處境和心情不正和自己相似嗎?于是,不禁從心底涌出這樣的意念:嫦娥想必也懊悔當初偷吃了不死藥,以致年年夜夜,幽居月宮,面對碧海青天,寂寥清冷之情難以排遣吧。“應悔”是揣度之詞,這揣度正表現出一種同病相憐、同心相應的感情。由于有前兩句的描繪渲染,這“應”字就顯得水到渠成,自然合理。因此,后兩句與其說是對嫦娥處境心情的深情體貼,不如說是主人公寂寞的心靈獨白。
這位寂處幽居、永夜不寐的主人公究竟是誰?詩中并無明確交待。詩人在《送宮人入道》詩中,曾把女冠比作“月娥孀獨”,在《月夜重寄宋華陽姊妹》詩中,又以“竊藥”喻指女子學道求仙。因此,說這首詩是代困守宮觀的女冠抒寫凄清寂寞之情,也許不是無稽之談。唐代道教盛行,女子入道成為風氣,入道后方體驗到宗教清規對正常愛情生活的束縛而產生精神苦悶,三、四兩句,正是對她們處境與心情的真實寫照。
但是,詩中所抒寫的孤寂感以及由此引起的“悔偷靈藥”式的情緒,卻融入了詩人獨特的現實人生感受,而含有更豐富深刻的意蘊。在黑暗污濁的現實包圍中,詩人精神上力圖擺脫塵俗,追求高潔的境界,而追求的結果往往使自己陷于更孤獨的境地。清高與孤獨的孿生,以及由此引起的既自賞又自傷,既不甘變心從俗,又難以忍受孤孑寂寞的煎熬這種微妙復雜的心理,在這里被詩人用精微而富于含蘊的語言成功地表現出來了。這是一種含有濃重傷感的美,在舊時代的清高文士中容易引起廣泛的共鳴。詩的典型意義也正在這里。
孤棲無伴的嫦娥,寂處道觀的女冠,清高而孤獨的詩人,盡管仙凡懸隔,同在人間者又境遇差殊,但在高潔而寂寞這一點上卻靈犀暗通。詩人把握住了這一點,塑造了三位一體的藝術形象。這種藝術概括的技巧,是李商隱的特長。
李商隱的詩歌賞析篇3
客去波平檻,蟬休露滿枝。
永懷當此節,倚立自移時。
北斗兼春遠,南陵寓使遲。
天涯占夢數,疑誤有新知。
《涼思》是一首因時光流逝,對涼秋而懷舊的。流露作者盼望友人來信,卻大失所望之心情,最終竟懷疑對方已有新交,唯恐為人所棄。詩人在涼秋中回憶友人離去的情景,寄托了無限的思念,也暗喻出自已難展抱負的愁懷。全詩用詞簡練,意蘊溫婉,清新淡雅,情深意長。
李商隱的詩歌賞析篇4
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
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
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
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
這首詩寫于會昌六年(公元846年),作者正閑居永業。當時,李商隱陷入牛李黨爭之中,境況不佳,心情郁悶,故本詩流露出幽恨怨憤之情。
首聯直接寫落花。上句敘事,下句寫景。落花雖早有,客在卻渾然不覺,待到人去樓空,客散園寂,詩人孤寂惆悵之情頓上心頭,詩人這才注意到滿園繽紛的落花,而且心生同病相憐的情思,用語巧妙。
頷聯從不同角度寫落花的具體情狀。上句從空間著眼,寫落花飄拂紛飛,連接曲陌;下句從時間著筆,寫落花連綿不斷,無盡無休。對“斜暉”的點染,透露出詩人內心的不平靜。整個畫面籠罩在沉重黯淡的色調中,顯示出詩人的傷感和悲哀。
頸聯直接抒情。春去花落,“腸斷未忍掃”,表達的不只是一般的憐花惜花之情,而是斷腸人又逢落花的傷感之情。“眼穿仍欲稀”,寫出了詩人面對落花的癡情和執著。
尾聯語意雙關。花朵用生命裝點了春天,落得個凋殘、沾衣的結局;而詩人素懷壯志,卻屢遭挫折,也落得個悲苦失望、淚落沾衣、低回凄涼、感慨無限的人生際遇。
全詩詠物傷己,以物喻己,感傷無盡。
【新解】
高閣上,曲終人散;小園里,落花隨風漫天飛舞,飄落到了田間曲折的小徑上,斜陽在花雨中徐徐西下。我痛惜這如雨的落花,不忍將落紅掃去。我望眼欲穿,盼來的春天卻又匆匆歸去。賞花的心意也隨著春天的歸去而消失,春去花謝,只留下我淚濕衣裳。
李商隱的詩歌賞析篇5
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
金蟾嚙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
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這首無題詩寫一位深鎖幽閨的女子追求愛情而幻滅的絕望之情。
首聯“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描繪環境氣氛:颯颯東風,飄來蒙蒙細雨;芙蓉塘外,傳來陣陣輕雷。既隱隱傳達了生命萌動的春天氣息,又帶有一些凄迷黯淡的色調,烘托出女主人公春心萌動和難以名狀的迷惘苦悶。東風細雨,容易令人聯想起“夢雨”的典故;芙蓉塘即蓮塘,在南朝樂府和唐人詩作中,常常代指男女相悅傳情之地;“輕雷”則又暗用司馬相如《長門賦》:“雷殷殷而響起兮,聲象君之車音。”這一系列與愛情密切相關的詞語,所給予讀者的暗示和聯想是很豐富的。紀昀說:“起二句妙有遠神,可以意會。”所謂“遠神,是指這種富于暗示性的詩歌語言所構筑的渺遠的藝術意境,一種難以言傳的朦朧美。
頷聯“金蟾嚙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寫女子居處的幽寂。金蟾是一種蟾狀香爐;“鎖”指香爐的鼻鈕,可以開啟放入香料;玉虎,是用玉石裝飾的虎狀轆轤,“絲”指井索。室內戶外,所見者惟閉鎖的香爐,汲井的轆轤,它們襯托出女子幽處孤寂的情景和長日無聊、深鎖春光的惆悵。香爐和轆轤,在詩詞中也常和男女歡愛聯系在一起,它們同時又是牽動女主人公相思之情的東西,這從兩句分別用“香”、“絲”諧音“相”、“思”可以見出。總之,這一聯兼用賦、比,既表現女主人公深閉幽閨的孤寞,又暗示她內心時時被牽動的情絲。
頸聯出句“賈氏窺簾韓掾少”使用賈充女與韓壽的愛情故事。見《世說新語》載:晉韓壽貌美,大臣賈充辟他為掾(僚屬)。一次充女在簾后窺見韓壽,私相慕悅,遂私通。女以皇帝賜充之西域異香贈壽。被充所發覺,遂以女妻壽。對句“宓妃留枕魏王才”使用甄后與曹植的愛情故事。見《文選·洛神賦》李善注說:魏東阿王曹植曾求娶甄氏為妃,曹操卻將她許給曹丕。甄后被讒死后,曹丕將她的遺物玉帶金鏤枕送給曹植。曹植離京歸國途經洛水,夢見甄后對他說:“我本托心君王,其心不遂。此枕是我在家時從嫁,前與五官中郎將(曹丕),今與君王。”曹植感其事作《感甄賦》,后明帝改名《洛神賦》(句中“宓妃”即洛神,代指甄后)。由上聯的“燒香”引出賈氏窺簾,贈香韓掾;由“牽絲(思)”引出甄后留枕,情思不斷,藕斷絲連。這兩個愛情故事,盡管結局有幸有不幸,但在女主人公的意念中,無論是賈氏窺簾,愛韓壽之少俊,還是甄后情深,慕曹植之才華,都反映出青年女子追求愛情的愿望之強烈,奔放。末聯“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突然轉折,向往美好愛情的心愿切莫和春花爭榮競發,因為寸寸相思都化成了灰燼。這是深鎖幽閨、渴望愛情的女主人公相思無望的痛苦呼喊。熱情轉化成幻滅的悲哀和強烈的激憤。以“春心”喻愛情的向往,是平常的比喻;但把“春心”與“花爭發”聯系起來,不僅賦予“春心”以美好的形象,而且顯示了它的自然合理性。“相思”本是抽象的概念,詩人由香銷成灰聯想出“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奇句,化抽象為具象,用強烈對照的方式顯示了美好事物之毀滅,使這首詩具有一種動人心弦的悲劇美。
李商隱寫得最好的愛情詩,幾乎全是寫失意的愛情。而這種失意的愛情中又常常融入自己的某些身世之感。在相思成灰的愛情感慨中也可窺見他仕途失意的不幸遭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