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原文
底事:言何事。
昆侖傾砥柱:傳說昆化山有銅柱,其高入天,稱為天柱。此以昆侖天柱,黃河砥柱,連類并書。
九地黃流亂注:喻金兵的猖狂進攻。
聚萬落千村狐兔:形象描寫中原經金兵鐵蹄踐踏后的荒涼景象。
耿:明亮。
大白:酒杯名。
《賀新郎·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賞析
通觀全詞,可以看出,這是一首不尋常的送別詞,它打破了歷來送別詞的舊格調,把個人之間的友情放在了民族危亡這樣一個大背景中來詠嘆,既有深沉的家國之感,又有真切的朋友之情。既有悲傷的遙想,又有昂揚的勸勉。
上片“夢繞神州路”,詞人說靈魂都離不開未復的中原。“悵秋風”三句,將南宋局勢,縮攝于尺幅之中。以下便由此發出強烈的質問之聲,絕似屈原《天問》之體格。首問:“底事昆侖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須知狐兔者,既實指人民流離失所,村落空墟,只剝野獸亂竄,又虛指每當國家不幸陷于敵手之時,必然“狐兔”橫行,古今無異。鄭所南所謂“地走人形獸,春開鬼面花”,讓國破家亡之人而視之,此情此景便會產生共鳴。下用杜少陵句“天意高難問,人情老易悲”,言天高難問,人間又無知己,只得胡公者一人,同在福州,而今胡公又離然分別,悲可知矣!上片一氣寫成,全為逼出“更南浦,送君去”兩句,其蒼勁有力,字字沉實,作擲地金石之響。
下片便預想別后情懷。詞人送別胡銓之后,不忍離去,佇立至岸柳涼生,夜空星見。“耿斜河”三句,亦如孟襄陽、蘇東坡,寫“微云渡河漢”,寫“疏星渡河漢”“金波淡,玉繩低轉”,情調很相似。而對于張元干,悲憤激昂之余,忽得此一二句,更顯示出了深摯的感情。如以“閑筆”視之,即如知大嚼,而不曉細品,淺人難得深味。下言寫此別之后,不知胡公流落何地,欲似朋友般“對床夜語”,已不可得。語云雁之南飛,不逾衡陽,而新州相對衡陽又更往南,鴻雁更不可能到達,書信難以寄付。這里不但問天之意直連上片,而且痛別之情古今所罕。用此方法關心國家、社會,縱懷今古,沉思宇宙人生。所關切者絕非個人命運得失窮達,自不肯談個人瑣事。韓愈《聽穎師彈琴》詩“昵昵兒女語,恩怨相爾汝”,是此句的依據。此以豪邁之言借以打發心頭之痛,作者用筆如夭矯之龍,不以陳言落套為比。
作者以慷慨悲涼的筆調,所抒發的不是纏綿悱惻的離愁別恨,而是憂念國事艱危的憤慨之情。作者連夢中都思念著被金軍蹂躪的中原河山,表現了對南宋投降路線的不滿與憤恨,特別是詞的結尾所表白的與友人共勉的磊落胸襟和遠大的抱負,在當時的艱難困境中,是十分可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