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經典雜文
世界經典雜文篇1:中國人之聰明
聰明系與糊涂相對面言。鄭板橋曰:“難得糊涂”,“聰明難,由聰明轉入糊涂為尤難”,此絕對聰明語,有中國人之精微處世哲學在焉。俗語曰:“聰明反為聰明誤”,亦同此意。陳眉公曰:“惟有知足人,鼾鼾睡到曉,惟有偷閑人,憨憨直到老”,亦絕頂聰明語也。故在中國,聰明與糊涂復合為一,而聰明之用處,除裝糊涂外,別無足取。
中國人為世界最聰明之一民族,似不必多方引證。能發明麻將牌戲及九龍圈者,大概可稱為聰明的民族。中國留學生每在歐美大學考試,名列前茅,是一明證。或謂此系由于天擇,實非確論,蓋留學者未必皆出類拔萃之輩,出洋多由家庭關系而已。以中國農工與西方同級者相比,亦不見弱于西方民族。此尚系題外問題。
惟中國人之聰明有西方所絕不可及而最足稱異者,即以聰明抹殺聰明之聰明。聰明糊涂合一之論,極聰明之論也。僅見之吾國,而未見之西方。此種崇拜糊涂主義,即道家思想,發源于老莊。老莊固古今天下第一等聰明人,道德經五千言亦世界第一等聰明哲學。然聰明至此,已近老猾巨奸之哲學,不為天下先,則永遠打不倒,蓋老猾巨奸之哲學無疑。蓋中國人之聰明達到極頂處,轉而見出聰明之害,乃退而守愚藏拙以全其身。又因聰明絕頂,看破一切,知“為”與“不為”無別,與其為而無效,何如不為以養吾生。只因此一著,中國文明乃由動轉入靜,主退,主守,主安分,主知足,而成為重持久不重進取,重和讓不重戰爭之文明。
此種道理,自亦有其佳處。世上進化,誠不易言。熙熙攘攘,果何為者。何若“退一步想”知足常樂以求一心之安。此種觀念貫入常人腦中時,則和讓成為社會之美德。若“有福莫享盡,有勢莫使盡”,亦極精微之道也。
惟吾恐中國人雖聰明,善裝糊涂,而終反為此種聰明所誤。中國之積弱,即系聰明太過所致。世上究系糊涂者占便宜,抑系聰明者占便宜,抑系由聰明轉入糊涂者占便宜,實未易言。熱河之敗,敗于糊涂也。惟以聰明的糊涂觀法,熱河之失,何足重輕?此拾得和尚所謂“且過幾年,你再看他”之觀法。錦州之退。聰明所誤也。使糊涂的白種人處于同樣境地,雖明知兵力不敵,亦必背城借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與日人一戰。夫玉碎瓦全,糊涂語也。以張學良之聰明,乃不為之。然則聰明是耶,糊涂是耶,中國人聰明耶,白種人聰明耶,吾誠不敢言。否所知者,中國人既發明以聰明裝糊涂之聰明的用處,乃亦常受此種絕頂聰明之虧。凡事過善于計算個人利害而自保,卻難得一糊涂人肯勇敢任事,而國事乃不可為。吾讀朱文公《政訓》,見一節云:今世士大夫,惟以茍且逐旋挨事過去為事。挨得過時且過。上下相咻以勿生事,不要理會事。且恁鶻突,才理會得分明,便做官不得。有人少負能聲,及少輕挫抑,則自悔其太惺惺了了,一切刻方為圓,隨俗茍且,自道是年高見識長進……風俗如此,可畏可畏!可見宋人已有此種毛病,不但“今世士大夫”然也。夫“刻方為圓”,不傷人感情,不辨是非,與世浮沉,而成一老猾巨奸,為個人計,固莫善于此,而為社會國家計,聰明乎?糊涂乎?則未易言。在中國多一見識長進人時,便是世上少一做事人時;多一聰明同胞時,便是國事走入一步黑甜鄉時,舉國皆鼾鼾睡到曉,憨憨直到老。舉國皆認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之圣賢,而獨無一失計之糊涂漢子。舉國皆不吃眼前虧之好漢,而獨無一肯吃虧之弱者,是國家之幸乎?是國家之幸乎?
然則中國人雖絕頂聰明,歸根結蒂,仍是聰明反為聰明誤。嗚呼,吾焉得一位糊涂大漢而崇拜之。
世界經典雜文篇2:不懂珍惜,不配擁有
你拿人當寶,人卻拿你當草;你視人唯一,人卻視你之一。感情上有很多人總是假裝近視,一山望著一山高,吃著碗里瞧著鍋里。多少已散的宴席,是望不到深情而后會無期;多少擦肩的緣分,是得不到珍惜而悄然離去。一頭熱的心,誰也傷不起;沒有回饋的情,誰都得放棄。就算失去后再挽回,再彌補,再后悔,都已來不及了。因為他們沒明白一個道理:不懂珍惜,不配擁有!永遠記住了,走不進的世界就不要硬擠,難為了別人作踐了自己;得不到的感情就不要強求,丟掉了尊嚴得到了慢怠。離開不是絕情,是留下來沒有人看重;撒手未必輕松,是傷透的心不想再疼。留不住的沙,何不隨手揚了它;放不下的人,就努力別去牽掛。人都有底線,豈能被踐踏;心都有誠懇,豈能被玩耍。愛情也好友情也罷:寧可高傲離開,也不卑微存在;寧可笑著放棄,也不哭著擁有。
你是誰,誰是你,你是誰的誰,誰又是你的誰。心里在乎誰,會忘記自己是誰;誰又忘記了你是誰,你才知道自己是誰。其實誰也不是誰的誰,你是誰就是誰,何必強求去做誰的誰。主動久了才發現,心已隨著那不冷不熱的話語漸漸冷卻;在乎多了才感覺,情已伴著那不痛不癢的態度慢慢瓦解。有顆心,傷一傷,就堅強了;有個人,狠一狠,就忘了吧!感情上,拿得起放得下很重要。忘記一個人挺簡單,不要見,不要賤;放棄一段情何其難,藕已斷,絲還連。不能說,不能想,卻不能忘,只適合收藏;思不是,念不是,夢也不是,唯面對迷茫。愛情不傷人,傷人的是永遠實現不了的海誓山盟;失去不可怕,可怕的觸景而傷情,睹物而思人。如果拿你的一生幸福當賭注,愛你的人絕不會讓你輸,不愛你的人才會讓你哭。我們是人而不是神,難免都會傷,好好愛自己,勝過愛愛情。
有些人失去了,會讓你遺憾終生;有些情求全了,會讓你痛不欲生。對待感情,不能不要臉,也不能太要臉。不顧一切的臉皮厚,是因有足夠的在乎,但別死纏爛打;迫不得已地放開手,只怨自己能力不夠,但別萎靡不振。不能接受最差的你,便不配擁有最好的你;不懂你的用心良苦,就沒資格得到你的良苦用心。感情這種事向來都是你情我愿,有時候心甘情愿也不是什么好事!緣分就是喜歡和你開玩笑,需要的人得不到,得到的人不需要;情感換湯不換藥,需求撫慰的不少,慰藉心靈的難找。記得最深刻的,往往傷你最透徹;時刻為你撐傘的,常常是你自動忽略的。寂寞是你想說話時沒人聽,有人在聽你卻沒話可說;冷漠使你無人入心,有人走心你卻緊閉心門。其實世上最珍貴的,是你已經得到并隨時可能失去的東西。不要失明,平行線的相交不是偶然;不要失聰,裝聾作啞的感情誰都會心寒。千萬不要讓真正對你好的人,慢慢的從你的生活著消失,因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世界經典雜文篇3:愛情有價論
世界上最教人開國罵的事,莫過于玉潔冰清的大家閨秀,嫁給一個渾身都是花柳病的花花公子。就在臺北,有一對在社會頗有名的夫婦(我如果泄漏了他的名字,包管立刻就有天災人禍),他們生第一個孩子是聾子,生第二個孩子是聾子,生第三個孩子更是聾子,簡直一聾到底。搞得天昏地日暗,求神問卜,結果檢查出來,那位父親老爺原來害著國際梅毒。在醫學上,沒有國際梅毒這個名詞,但民間卻人人皆知。據說梅毒毒菌有很多種,如果單是一種毒菌發作,還容易對付。如果許多種毒菌糾纏在一起,那就連太白金星都沒法度啦。什么六零六,九一四,以及這個“訓”那個“訓”抗生素特效藥,就好像注射到木頭上。賢慧嬌妻一片純真,哪聽說過這種玩藝?不但賢慧嬌妻不知道,就是該丈夫還自以為傷口已愈,不知道血液中的毒菌會毀滅下一代的耳膜也。嗚呼,孩子何辜,卻承擔了父親風流之罪!還有一種在自己身上就有報應的,提起來更教人作嘔,免談免談。柏楊先生真想建議立法機關,應該制定一項法令,男女在結婚時,必須提出身體檢查證明書,提不出來,法院公證處就不給他證婚。如果自己逕行結婚,就不準他報戶口。在這種情形下,如果仍有人勇敢過度,還是非結不可,那么就讓他們成為一對十目所視,十所所指的臟鴛鴦可也。
花柳病問題,不過是學生考卷上的話:“試舉一例,以說明之。”實際上健康的意義并不一定指花柳病。晉王朝王渾先生的太太鐘琰之女士為她的女兒選擇丈夫,他兒子王濟先生就介紹一位的兒子。老太婆教那孩子雜到一群小家伙群里一起玩,觀察了良久之后曰:“這小子一表人才,決可出人頭地,只是他活不了多大歲數,再有才干也用不上。”《世說新語》上說,落選的這位小子,果然不幾年就駕崩啦。看相能看出壽夭,近乎鬼扯淡,但健康不平衡的婚姻,鐵定地免不了樂極生悲。男人的三大不幸之一是“中年喪妻”,女人更不要說啦,愿意年輕輕就守寡的小姐,似乎不太踴躍也。
中途崩殂,也是一個“試舉一例,以說明之”,即令不翹辮子,身體不好也實在窩囊,久病床前無孝子,親生兒女尚且如此,夫妻間更不用說矣。上個月安,柏楊先生肚脹得窮兇極惡,醫生老爺唑躺到床上,結果沒躺三天我就爬起來,蓋別的還好忍受,柏楊夫人的尊臉實在有點水土不服。有一次聽她跟鄰居那個軍爺的太太竊竊私語說,我大勢已去,再請醫生,白糟蹋錢,只等伸腿瞪眼,她就拿起包袱,帶著小孫女,去美國找寶貝兒子。嗚呼,此何言歟?老夫老妻,尚用如此;年輕夫妻,要想終身服侍,實不可
靠也。
寫到這里,準有人捶胸打跌,說柏楊先生老糊涂,愛情不是無價乎?愛情當然無價,不過一旦選上了東亞病夫,愛情就有價啦,凡是不信邪的公子小姐,盡管拍馬而上可也。
我們舉的幾乎全是極端,不是害楊梅大瘡,就是死翹翹,再不然就是躺床不起。其實用不了這么嚴重,只要有一點不夠健康的傾向,婚姻就會布滿陰影。蓋一個人的身體不健康,一定會引起心理上的不健康。俗不云乎,“人窮氣大”,人一窮啦,再碰到不如意的事,真能冒火三丈,反正活不下去,拼了算啦。柏楊先生這么大歲數所以總是發生和人吵架的盛典,并不是我真的修養不好(我還有啥不好的),而是窮過了頭。(順便拜托各位讀者老爺,萬一遇到我老人家向你吹胡子,千萬承讓,否則閣下一拳打斷了我的肋骨,你就脫不了身,我也就吃定了你矣。)同樣情形,人一旦害了病,火氣也照樣很大,林黛玉女士所以小心眼,動不動就使性子,把賈寶玉先生搞得發昏,恐怕與她的孱弱身體有關;薛寶釵女士所以大度包涵,也恐怕與她又白又胖的身體有關。嗟夫,
一個人如果娶了林黛玉女士,那才教倒了鐵楣,你下班遲回家一分鐘,包管三天都沒個完。
知識平衡的重要,不亞于健康,即令當一個工人,一個大字不識,頂多掃掃馬路,通通陰溝。如果他到辦公室寫字間當工人,他就得國民小學堂畢業。如果到洋機關伺候洋大人,他就得還會幾句“哈羅”。如果他到原子彈發射場,恐怕他必須懂得更多,否則的話,像劉姥姥進入大觀園,東碰西撞,說不定會發生粉身碎骨場面。
當工人尚且如此,更何況當丈夫乎,更何況當妻子乎?丈夫老爺如果寫個便條,請妻子把抽屜里一件寫著光學原理的方程式交來人帶回,而妻子兩眼黑漆,恐怕丈夫滿面無光。如果妻子下班回來,發現丈夫把她昨天晚上開夜車寫的那疊稿紙當作廢紙擦屁股
啦,她第一念頭恐怕是“所適非人。”
但這也并不是說丈夫是個數學家,妻子一定要明白相對論;也不是說妻子是個聲樂家,丈夫一定要彈一手好鋼琴。而是說,夫婦間至少應有足夠的知識水準,了解對方是干啥的。即令在工作上不能幫助,但在生活上及靈性上,必須有能力付出支援——最低
限度,也別使對方受窘。
說來說去仍是一句老話,愛情是的,婚姻是互助的。知識不平衡等于螞蟻拉火車頭,恐怕是拉不動。也等于火車頭拉螞蟻,恐怕能拉得它閣下血肉模糊。一個學富五車的男博士娶一個目不識丁的小姐,或一個學富五車的女博士嫁一個目不識丁的小子,我敢跟
你賭一塊錢,這婚姻恐怕用鐵鏈都鎖不住。知識程度越接近,平衡的可能越增多。(這可不是說他們準一定幸福,別瞎抬這個杠。)人們常嘲笑有些女學生上學堂不是為了讀書,而只是為了弄一張畢業文憑當嫁妝。這話當然有不太恭維的意思,其實這些女學生還是聰明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