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逍遙游》完整原文賞析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kūn)。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tuán)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
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è)者,而后乃今將圖南。
蜩(tiáo)與學鳩笑之曰:“我決(xuè)起而飛,搶榆枋(yú fāng)而止,時則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適莽蒼者,三餐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chōng)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之二蟲又何知!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zhāo)菌不知晦朔,蟪(huì)蛄(gū)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chūn)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眾人匹之,不亦悲乎?
湯之問棘也是已。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云氣,負青天,然后圖南,且適南冥也。斥鷃(yàn)笑之曰:“彼且奚適也?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而彼且奚適也?”此小大之辯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征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而宋榮子猶然笑之。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數數然也。雖然,猶有未樹也。夫列子御風而行,泠(líng)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數(shuò)數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wū)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堯讓天下于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júe)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于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尸之;吾自視缺然,請致天下。”許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猶代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賓也;吾將為賓乎?鷦(jiāo)鷯(liáo)巢于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庖(páo)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zǔ)而代之矣!”
肩吾問于連叔曰:“吾聞言于接輿,大而無當,往而不反。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逕庭,不近人情焉。”連叔曰:“其言謂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nào)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cī)癘(lì)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連叔曰:“然。瞽(gǔ)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猶時女也。之人也,之德也,將旁礴萬物以為一,世蘄(qí)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之人也,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是其塵垢秕糠(chén gòu bǐ kāng)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肯以物為事?”宋人資章甫而適諸越,越人斷發文身,無所用之。堯治天下之民,平海內之政,往見四子藐姑射之山,汾(fén)水之陽,窅(yǎo)然喪其天下焉。
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hù)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dàn)。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瓠,則瓠落無所容。非不呺(xiāo)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莊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世世以洴(píng)澼(pì)絖(kuàng)為事。客聞之,請買其方百金。聚族而謀曰:‘我世世為洴澼絖,不過數金,今一朝而鬻(yù)技百金,請與之。’客得之,以說(shùi)吳王。越有難,吳王使之將,冬,與越人水戰,大敗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龜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則所用之異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于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惠子謂莊子曰:“吾有大樹,人謂之樗(chū)。其大本擁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規矩,立之涂,匠人不顧。今子之言大而無用,眾所同去也。”莊子曰:“子獨不見貍狌(shēng)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東西跳梁,不辟高下;中于機辟,死于罔(wǎng)罟(gǔ)。今夫斄(lí)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為大矣,而不能執鼠。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于無何有之鄉,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莊子《逍遙游》賞析
馬敘倫先生《為〈莊子義證〉成率題絕句》中云:“開宗不了逍遙字,空讀南華三十篇。”讀《莊子》先應讀懂《逍遙游》,是人們所公認的。但從晉代郭象、向秀與支遁直至時賢所論,對《逍遙游》主旨的理解分歧至大。我們姑且撇開諸家訴訟,披文人情,探索一下作者的本意。
篇首以奇特的想象,展現了大鯤化為大鵬,大鵬由北冥徙于南冥的壯觀圖景:“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極形容其聲勢之磅礴、飛之高、去之遠。接著就從“上者九萬里”一句蕩開兩筆:一寫自天上九萬里看地面,只見“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自地下看天空,蒼茫一片,“其遠而無所至極”。抽象的九萬里,成為可感的景象。二是以連類譬喻的手法,解說大鵬高飛九萬里的緣故。水淺不能承大舟,風九萬里之厚才能負大翼,其理顯而易明。這些都似說得很隨意,但前可證之天文,后可證之物理,蘊含了光輝的科學思想。說理完全寓于形象之中。
蜩與學鳩之笑大鵬,是大鵬展翅的一種反襯。兩相對比之后,以“小知不及大知”結上,以“小年不及大年”啟下。朝菌、蟪蛄、冥靈、大椿、彭祖、眾人年壽的排比,植物與動物,自然界與社會界皆囊括其中。湯之問棘與上述內容有所重復,但并非多余。“是已”一詞表示這有引證的作用,而且把小雀笑大鵬之事加以鋪張揚厲,突出“小大之辯”的結論,為下文鋪墊。
“故夫”是承上之詞,表明所說之事承斥笑大鵬而來。“知效一官”者流,實為社會上德才兼備之佼佼者,可算人中之杰。“其自視也”非凡。但作者以為,“亦若此矣”,只不過如斥之自以為“飛之至也”一樣可笑。他們累心于一官、一鄉、一君、一國,是“役人之役,適人之適,而非自適其適者也”(《莊子·大宗師》)。宋榮子就比他們強,全社會的人夸獎他也不會因而更加努力,全社會的人非議他也不會為之沮喪。物我、是非、榮辱都有冷靜的認識,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人間毀譽的牽制。還有列子,能乘著風飛行,飄飄然超乎凡人。比之于“知效一官”者流,他們有更高的境界,猶大鵬之比于斥,均屬小大之辯也。
上已明言“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不及”意味著絕非如郭象所云“小大雖殊,逍遙一也”那種無差別境界,而是有大小高下之分的。
列子之有待,待于風,待于“旬有五日”,有環境、時間等條件的限制、依賴。大鵬之乘風九萬里亦相類似。而“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順乎自然的變化,不受一切條件的局限,時間無窮、空間無窮。“游無窮者”與大鵬、列子非小大之辯,而是有待無待之別。小大之辯只是量之差,在“有待”一點說,斥與大鵬、知效一官者流與宋榮子、列子并無二致;“有待”與“惡乎待”是質之異,有待是有限之游,非無窮之游;無窮之游才是逍遙之游,才是絕對的自由。
能夠得到這種無窮之游的是至人、神人、圣人。常人悲乎!“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莊子·齊物論》),而“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視功名為烏有,心中沒有個“我”在,與天地萬物渾然一體,何游而不逍遙!后篇幾個寓言皆以闡發無功、無名、無己為義。故“至人”三句被稱作全篇之眼。
人的本性是追求自由的,逍遙游是一種理想的人生。可現實生活里,人們皆“游于羿之彀中”(《莊子·德充符》),何游而逍遙?在極不自由的環境中去追求極端的自由,不可能成為現實中奮斗的目標,只不過是內在欲望的一種自我滿足罷了。
鯤鵬以下,至于列子,紛繁錯落,虛實交輝。或連類鋪陳,或對比裁斷,敘有分合,藕斷絲連。所謂“煙雨迷離,龍變虎躍”(胡文英《莊子獨見》),只是主角出場的前奏。“至人”一出,煙消云散,萬籟俱寂。接著有請讀者漫步的,是“無何有之鄉”!
莊子《逍遙游》翻譯
北海里有一條魚,它的名字叫鯤。鯤非常巨大,不知道有幾千里。鯤變化成為鳥,它的名字就叫做鵬。鵬的脊背,也不知道有幾千里長;當它振動翅膀奮起直飛的時候,翅膀就好像掛在天邊的云彩。這只鳥,大風吹動海水的時候就要遷徙到南方的大海去了。南方的大海是一個天然的大池子。
《齊諧》這本書,是記載一些怪異事情的書。書上記載:“鵬往南方的大海遷徙的時候,翅膀拍打水面,能激起三千里的浪濤,環繞著旋風飛上了九萬里的高空,乘著六月的風離開了北海。”像野馬奔騰一樣的游氣,飄飄揚揚的塵埃,活動著的生物都因為風吹而運動。天空蒼蒼茫茫的,難道就是它本來的顏色嗎?它的遼闊高遠也是沒有盡頭的嗎?鵬往下看的時候,看見的應該也是這個樣子。
如果聚集的水不深,那么它就沒有負載一艘大船的力量了。在堂前低洼的地方倒上一杯水,一棵小草就能被當作是一艘船,放一個杯子在上面就會被粘住,這是水淺而船卻大的原因。如果聚集的風不夠強大的話,那么負載一個巨大的翅膀也就沒有力量了。因此,鵬在九萬里的高空飛行,風就在它的身下了,憑借著風力,背負著青天毫無阻擋,然后才開始朝南飛。
蟬和小斑鳩譏笑鵬說:“我們奮力而飛,碰到榆樹和檀樹就停止,有時飛不上去,落在地上就是了。何必要飛九萬里到南海去呢?”到近郊去的人,只帶當天吃的三餐糧食,回來肚子還是飽飽的;到百里外的人,要用一整夜時間舂米準備干糧;到千里外的`人,要聚積三個月的糧食。蟬和小斑鳩這兩只小蟲、鳥又知道什么呢。
小智比不上大智,短命比不上長壽。怎么知道是這樣的呢?朝生暮死的菌草不知道黑夜與黎明。春生夏死、夏生秋死的寒蟬,不知道一年的時光,這就是短命。楚國的南方有一種大樹叫做靈龜,它把五百年當作一個春季,五百年當作一個秋季。上古時代有一種樹叫做大椿,它把八千年當作一個春季,八千年當作一個秋季,這就是長壽。可是活了七百來歲的彭祖如今還因長壽而特別聞名,眾人都想與他相比,豈不可悲!
商湯問棘,談的也是這件事。湯問棘說:“上下四方有極限嗎?”棘說:“無極之外,又是無極!在草木不生的極遠的北方,有個大海,就是天池。里面有條魚,它的身子有幾千里寬,沒有人知道它有多長,它的名字叫做鯤。有一只鳥,它的名字叫做鵬。鵬的背像泰山,翅膀像天邊的云;借著旋風盤旋而上九萬里,超越云層,背負青天,然后向南飛翔,將要飛到南海去。小澤里的麻雀譏笑鵬說:‘它要飛到哪里去呢?我一跳就飛起來,不過數丈高就落下來,在蓬蒿叢中盤旋,這也是極好的飛行了。而它還要飛到哪里去呢?’”這是大和小的分別。
所以,那些才智能勝任一官的職守,行為能夠庇護一鄉百姓的,德行能投合一個君王的心意的,能力能夠取得全國信任的,他們看待自己,也像上面說的那只小鳥一樣。而宋榮子對這種人加以嘲笑。宋榮子這個人,世上所有的人都稱贊他,他并不因此就特別奮勉,世上所有的人都X謗他,他也并不因此就感到沮喪。他認定了對自己和對外物的分寸,分辨清楚榮辱的界限,就覺得不過如此罷了。他對待人世間的一切,都沒有拼命去追求。即使如此,他還是有未達到的境界。
列子乘風而行,飄然自得,駕輕就熟。十五天以后返回;他對于求福的事,沒有拼命去追求。這樣雖然免了步行,還是有所憑借的。倘若順應天地萬物的本性,駕馭著六氣的變化,邀游于無窮的境地,他還要憑借什么呢?所以說:修養最高的人能任順自然、忘掉自己,修養達到神化不測境界的人無意于求功,有道德學問的圣人無意于求名。
堯要把天下讓給許由,說:“太陽月亮出來了,而小火把還不熄滅,它的亮度,要和日月相比不是太難了嗎!及時雨降下了,還要灌溉田地,對于滋潤禾苗,不是徒勞嗎!你如果成了君王,天下一定大治,而我還徒居其位,我自己感到慚愧極了,請允許我把天下交給你。”許由說:“你治理天下,天下已經治理好了,而我再接替你,我豈不是為名而來嗎?名,是依附于實的客體,我難道要做有名無實的客體嗎?鷦鷯在深林中筑巢,只要一根樹枝;鼴鼠飲河水,只要肚子喝飽。請你回去吧,天下對于我沒有什么用!廚子雖然不下廚,主祭的人卻不應該超越權限而代行廚子的職事。”
肩吾向連叔求教:“我從接輿那里聽到談話,大話連篇沒有邊際,一說下去就回不到原來的話題上。我十分驚恐他的言談,就好像天上的銀河沒有邊際,跟一般人的言談差異甚遠,確實是太不近情理了。”連叔問:“他說的是些什么呢?”肩吾轉述道:“‘在遙遠的姑射山上,住著一位神人,皮膚潤白像冰雪,體態柔美如處女,不食五谷,吸清風飲甘露,乘云氣駕飛龍,遨游于四海之外。他的神情那么專注,使得世間萬物不受病害,年年五谷豐登。’我認為這全是虛妄之言,一點也不可信。”連叔聽后說:“是呀!對于瞎子沒法同他們欣賞花紋和色彩,對于聾子沒法同他們聆聽鐘鼓的樂聲。難道只是形骸上有聾與瞎嗎?思想上也有聾和瞎啊!這話似乎就是說你肩吾的呀。那位神人,他的德行,與萬事萬物混同一起,以此求得整個天下的治理,誰還會忙忙碌碌把管理天下當成回事!那樣的人哪,外物沒有什么能傷害他,滔天的大水不能淹沒他,天下大旱使金石熔化、土山焦裂,他也不感到灼熱。他所留下的塵埃以及癟谷糠麩之類的廢物,也可造就出堯舜那樣的圣賢仁君來,他怎么會把忙著管理萬物當作己任呢!北方的宋國有人販賣帽子到南方的越國,越國人不蓄頭發滿身刺著花紋,沒什么地方用得著帽子。堯治理好天下的百姓,安定了海內的政局,到姑射山上、汾水北面,去拜見四位得道的高士,不禁悵然若失,忘記了自己居于治理天下的地位。”
惠子對莊子說:“魏王送給我大葫蘆的種子,我種下后結出的葫蘆大得可以容納五石。用它來盛水,它卻因質地太脆無法提舉。切開它當瓠,又大而平淺無法容納東西。我不是嫌它不大,只是因為它無用,我把它砸了。”莊子說:“你真不善于使用大的物件。宋國有個人善于制作防止手凍裂的藥,他家世世代代都以漂洗絲絮為職業。有個客人聽說了,請求用一百金來買他的藥方。這個宋國人召集全家商量說:‘我家世世代代靠這種藥從事漂洗絲絮,一年所得不過數金;現在一旦賣掉這個藥方馬上可得百金,請大家答應我賣掉它。’這個客人買到藥方,就去游說吳王。那時正逢越國有難,吳王就命他為將,在冬天跟越國人展開水戰,大敗越人,吳王就割地封侯來獎賞他。同樣是一帖防止手凍裂的藥方,有人靠它得到封賞,有人卻只會用于漂洗絲絮,這是因為使用方法不同啊。現在你有可容五石東西的大葫蘆,為什么不把它系在身上作為腰舟而浮游于江湖呢?卻擔憂它大而無處可容納,可見你的心地過于淺陋狹隘了!”
惠子對莊子說:“我有一棵大樹,人家把它叫做臭椿;它那樹干上有許多贅瘤,不合繩墨,它那枝權彎彎曲曲,不合規矩。它長在路邊,木匠都不看它一眼。現在你說的那段話,大而沒有用,大家都不相信。”莊子說:“你難道沒見過野貓和黃鼠狼嗎?屈身伏在那里,等待捕捉來來往往的小動物;它捉小動物時東跳西躍,不避高下;但是一踏中捕獸的機關陷阱,就死在網中。再看那牦牛,它大如天邊的云;這可以說夠大的了,但是卻不能捕鼠。現在你有一棵大樹,擔憂它沒有用處,為什么不把它種在虛無之鄉,廣闊無邊的原野,隨意地徘徊在它的旁邊,逍遙自在地躺在它的下面;這樣大樹就不會遭到斧頭的砍伐,也沒有什么東西會傷害它。它沒有什么用處,又哪里會有什么困苦呢?”
莊子《逍遙游》考點
一、重點詞語
1.怒:奮發。
2.摶:環旋著往上飛。扶搖:旋風。
3.夭閼(è):阻塞。
4.奚以……為:表反問,哪里用得著……呢?
5.晦:陰歷每月最后一日。朔:陰歷每月的第一日。
6.絕:超越。
二、通假字
1.北冥有魚(通“溟”,大海)
2.三餐而反(通“返”,返回)
3.小知不及大知(通“智”,智慧)
4.此小大之辯也(通“辨”,區別)
5.而(nài)征一國者(通“耐”,能力)
6.旬有五日而后反(通“又”、“返”)
7.而御六氣之辯(通“變”,變化)
8.而后乃今培風(通“憑”,憑借,依靠)
9.其正色邪(通“耶”,語氣詞)
10.湯之問棘也是已(通“矣”,語氣詞)
11.辯乎榮辱之境(通“辨”,辨明)
12.旬有五日而后反(通“又”,用于整數和余數之間)
三、古今異義
1.雖然:古義:雖然這樣。今義:表轉折的連詞。
2.果然:古義:很飽的樣子。今義:副詞,表示事實與所說或所料相符。
3.眾人:古義:一般人。今義:多數人。
4.野馬:古義:流動的霧氣。今義:野生之馬
5.羊角:古義:旋風。今義:羊的角
6.天池:古義:天然形成的大水池。今義:湖泊的名稱(在吉林長白山)
7.海運:古義:海波動蕩;今義:海洋運輸
8.小年:古義:短的壽命;今義:指農歷十二月二十四日,民間節日
9.是: 古義:這;今義:作判斷詞
10.控:古義:投,落下;今義:控制
11.蟲:古義:泛指動物;今義:蟲子
12.槍:古義:觸碰; 今義:發射槍彈的武器
四、詞類活用
(一)名詞作狀語
水擊三千里(水,在水面上)
(二)名詞作動詞
1.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名作動,南行)
2.不過數仞而下(下,落下,降落)
(三)形容詞作名詞
《齊諧》者,志怪者也(形作名,怪異之事物)
(四)形容詞作動詞
怒而飛(怒,奮發,這里指鼓起翅膀)
(五)使動用法
1.德合一君,而征一國者(合:使……滿意;征:使……信任)
2.彼于致福者(致,使……到來)
五、一詞多義
1.之:
① 鵬之徙于南冥也(主謂之間,取消句子獨立性)
② 之二蟲又何知!(代詞,這)
③ 窮發之北(助詞,的)
2.息:
① 去以六月息者也(名詞,氣息,這里指風)
② 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名詞,氣息)
3.其:
① 則其負大翼也無力(代詞,代鵬)
② 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連詞,表選擇)
③ 其自視也,亦若此矣(代詞,他們)
4.以:
① 去以六月息者也(介詞,憑借)
② 生物之以息相吹也(介詞,用)
③ 以八千歲為春(介詞,把)
④ 奚以知其然也(介詞,憑)
⑤ 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介詞,因為)
六、特殊句式
(一)判斷句
1.《齊諧》者,志怪者也。(……者,……也)
2.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者,……也)
3.南冥者,天池也。(……者,……也)
4.此小大之辯也(……也)
5.此小年也(……也)
6.此大年也(……也)
7.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者也)
(二)倒裝句
1.賓語前置句
① 奚以知其然也?(賓語前置句,= 以奚知其然也)
② 莫之夭閼(è)者(賓語前置,= 莫夭閼之)
③ 彼且奚適也(賓語前置,= 彼且適奚也)
④ 之二蟲又何知(賓語前置,= 之二蟲又知何)
⑤ 彼且惡(wū)乎待哉(賓語前置,= 彼且待惡乎哉)
2.狀語后置句
① 覆杯水于坳(āo)堂之上(介詞結構后置,= 于坳堂之上覆杯水)
② 翱翔蓬蒿之間(介詞結構后置,= 于蓬蒿之間翱翔)
③ 去以六月息者也(介詞結構后置,= 以六月息去)
(三)省略句
翱翔(于)蓬蒿之間。(省介詞“于”)
(四)固定句式
1.其……其……:表選擇,是……還是……
例: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
(譯:天色深藍,是它的真正顏色呢?還是因為天高遠而看不到盡頭呢?)
2.奚以……為:表反問,哪里用得著……呢
例: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
(譯:哪用飛到九萬里的高處再往南去呢)
3.且夫:連詞,表遞進,況且,再說
4.故夫:語氣詞,表示要發議論,不譯
5.若夫:連詞,表示提出另一話題,至于
莊子《逍遙游》知識點
1.在《逍遙游》中描繪大鵬依然有所恃的句子是: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2. 《莊子·逍遙游》中以“朝菌”和“蟪蛄”為例來說明“小年”一詞的兩句是: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3. 作者舉現實生活中的很小的實物也需要依憑外物實例與大鵬鳥的“海運將徙”作對比,形象地說明任何事物都有所憑借的句子是: 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4. 舉現實生活中的實例,通過舟的浮動對水的依賴性,從而得出結論來說明大鵬鳥的飛翔對風的依賴性的句子是: 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
5.莊子從奇妙莫測的描寫后接著以現實社會的四種人的具體描述,文中描寫四種人的句子分別是: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征一國者。
6.作者提出自己的觀點——“無所待”才是真正的逍遙的并列句了三類人的句子是: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7.文中對天空的顏色成因進行了探尋,并發出了疑問的兩句是: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
8.文中寫宋榮子看淡了世間的榮辱,不會因為外界的評價而更加奮勉或沮喪的句子是:
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
9.當看到大鵬經過一系列的準備才能“圖南”之后,蜩與學鳩通過形象地描述自己在林中飛行和休息的樣子來嘲笑大鵬鳥的句子是:我決起而飛,搶榆枋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