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的散文和現代詩
冰心的散文和現代詩用“愛”作為總主題去表達“心中要說的話”,并用對家庭倫理的敘寫貫穿她一生的創(chuàng)作。小編這里為大家?guī)肀牡纳⑽暮同F代詩,希望大家喜歡。
《我這一輩子還未有過可稱為“書齋”的書齋》
實話說,我這一輩子還沒有一間可以真正稱為書齋的書齋!
我的父親曾有一間書齋,雖然很小,不到十二平方米吧。那是在一所小三合院里的東廂房兩明一暗的小三間里。明的一間做了客廳,“一暗”的一間就做了書齋。
這小書齋里靠著北墻是一個書柜,上半截是兩扇玻璃門,里面擺些中外書籍,我只記得漢文的有《飲冰室文集》等。中間是兩個抽屜,收藏著許多老朋友的來信和他們寫的詩文。下半截是兩扇板門,放著線裝書和紙張等等。西窗下是一張橫放著的書桌,上面擺著筆架、硯臺,圖章和印泥盒,桌前一張有靠背的椅子。靠東壁也是兩張直背椅,中間擺個茶幾,茶幾上擺著茶具,這小屋里就滿了。這只茶幾上面的墻上掛有一張橫幅,上面是棵松樹,并題有詩句,是哪位伯伯送的就記不得了。
當時手種稚松小,
今日量身已十圍。
不作龍鱗作鶴蓋,
誤她華表倘來歸。
這間書齋給我的印象極深,因為父親和我許多次的談話,如談“燈塔”都是在這間小小的書齋里進行的。
我呢,自從會讀書寫字起,都是在臥室的窗前,擺一張小小的書桌,書桌旁邊放一個小小的書架,如此而已。在我教書和譯書時,是在學校的辦公室里,那里沒有臥床,但辦公室不是我一個人的,左右和對面也都有書桌。
以往的幾十年中,在國內,在海外,也有不在臥室里放書桌的時候,但這種時間很短,書架上也沒有多少書,因為書籍大多喪失了!
現在呢,也是臥室窗前放著書桌,可是這間屋子較大,窗子又大又亮。我有七個書柜,三個擺在客廳里,臥室窗前的兩壁還可以擺下四個!(近年來得的贈書多了,不得不挑出一些放在甬道的墻柜里。)現在這間臥室兼書齋,倒是窗明幾凈。窗臺上放著一盆君子蘭,是朋友送的,我不會伺候,也只長葉子,不知何時才能開花。桌上有時有一瓶玫瑰,也有筆筒、硯臺、桌燈、日歷等等,還有兩本字典:一本是小小的《英華大辭典》,一本是《新華字典》,因為不論是寫漢文或看英文,我往往提筆忘字,或是英文一個字不會“拼了”就得求助于這兩本小小的字典。
這個“半間”的書齋里,還常常有客人。近年來,我行動不便,除非是生客,或是客人多了,我才起來到客廳去。因此熟人來了,尤其是年輕的朋友,一來就走進我的書齋,這里往往是笑語紛紜,真是“談笑有鴻儒”。這些鴻儒的名字,我就不提了,免得有“借光”之嫌。
除此之外,白天,我的女兒、女婿和他們的孩子出去上課了,這屋里便靜悄悄的。我的伴侶——陳?同志(她是我小女婿的姐姐)只在客廳坐著看書或織活,有電話或有客人,她才進來通知我。還有,就是我女兒的那只寶貝貓咪咪,它上下午兩次必跳上我的書桌,坐在我的信箋或稿紙上,來向我要魚干吃之外,余下的時間就是我自己的了。
但是,大家也不要以為我有的是時間來寫作。我的客人不少,電話也多,我有許多信件要復,我有許多書刊要看,此外,雜務還多著呢!若不是今天的大雪,把我紛揚的心緒壓了下來,這篇“我的書齋”還不知何時才能交卷!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十七日大雪之晨
《我喜歡福建廳》
自從去年國慶日以后,許多到過人民大會堂內福建廳的朋友,一看見我就翹起大姆指說:“你們福建廳布置得真好,你這個福建人去看過沒有?”這些話都使我興奮而又慚愧,因為我錯過了一些機會,以后又因為不湊巧或是不方便,直到這幾天人大開會,福建組在福建廳開討論會的時候,我才得以仔細地觀賞。果然名不虛傳,福建廳的確有它的特色。
一進門是一面很大的屏風,上面是堆漆的花叢中的兩只孔雀。繞過屏風,立刻進入一個雅淡清嚴的境界,使人從心底涌上一種寧靜中的喜悅!這間大廳里從地毯、窗簾、沙發(fā)上蒙的綢緞、茶幾、煙碟、墻上的掛屏,案上的陳設……都是從淺棕色到米黃色之間的深淺不同的、使人舒適愉快的色調。而這些色調又配搭得十分勻稱,十分融和。再仔細看時,除了地毯和蒙沙發(fā)的綢緞不是本省出產以外,幾乎沒有一件裝飾不是福建特出的美術工藝品。脫胎漆器的屏風、花瓶、茶幾,立盤更不必說了,還有就是按石頭的顏色雕成的壽山石的花、果、蟲、鳥、精巧的煙碟;盆花除了榕樹等是真的之外,都是逼真的扎在樹枝上的綢花;墻上鏡框里的黃揚木和軟木的工細玲瓏的山水花茸的雕刻;脫胎的掛屏上,看去似乎嵌鑲的是玉石和古銅的獸形和鐘鼎,其實也都是漆上的;窗上掛的是廈門出產的織著梅、蘭、竹、菊花樣的紗簾,襯著上面一層薄薄的米黃色的綢簾,金色的陽光從窗外射來,每一層大窗上都浮現出一幅淡墨的畫面。
在進門的屏風后面矮幾上的小玻璃屏里,有一對黃楊木雕的稻花里的螃蟹,人人到此,總會凝視嘆賞,不能移步!廳門內兩邊幾上擺著的壽山石刻的罩籠內外的雞群,和脫胎的“銅雕”的手執(zhí)彈弓附耳細語的兩個孩子,也都是十分精巧生動的作品……
總起來說,這個廳里的陳設,都突出地表現了福建的地方色彩,和福建民間工藝的優(yōu)美傳統。而這些利用本省特產創(chuàng)造出來的精美的美術作品并不是在這里“陳列”著,而是每一件都有其實用的效果。
默默地瞻仰之下,我和人大的幾位美術家代表發(fā)言中所說的那樣:“感到幸福而自豪!”福建廳和整座人民大會堂一樣,是美術事業(yè)進步的一個縮影,是貫徹執(zhí)行黨的社會主義建設總路線所取得的成就。人大會堂里還有其他省、市、自治區(qū)的休息廳,每個廳都有它自己的特色,在布置上都在互相學習,你追我趕,使各地的工藝美術一同得到了很大的發(fā)展和提高。在黨的光芒四射的文藝方針的領導下,工藝美術家們集體的熱情和智慧,將更像清泉一樣地不住奔涌了出來,人民群眾所得到的鼓舞教育,和國際上所產生的良好影響,是無法計量的!
《可愛的》
除了宇宙,
最可愛的只有孩子。
和他說話不必思索,
態(tài)度不必矜持。
抬起頭來說笑,
低下頭去弄水。
任你深思也好,
微謳也好;
驢背上,山門下,
偶一回頭望時,
總是活潑潑地,
笑嘻嘻地。
一九二一年六月二十三日,在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