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涉世家原文及翻譯
《陳涉世家》出自司馬遷《史記》卷五十八、世家第十九,是記秦末農民起義的領袖陳涉、吳廣的傳記。小編這里整理了關于這首作品的原文和翻譯,希望大家喜歡。
《陳涉世家》原文:
作者:司馬遷【兩漢】
陳勝者,陽城人也,字涉。吳廣者,陽夏人也,字叔。陳涉少時,嘗與人傭耕,輟耕之壟上,悵恨久之,曰:“茍富貴,無相忘。”傭者笑而應曰:“若為傭耕,何富貴也?”陳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二世元年七月,發閭左適戍漁陽九百人,屯大澤鄉。陳勝、吳廣皆次當行,為屯長。會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斬。陳勝、吳廣乃謀曰:“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陳勝曰:“天下苦秦久矣。吾聞二世少子也,不當立,當立者乃公子扶蘇。扶蘇以數諫故,上使外將兵。今或聞無罪,二世殺之。百姓多聞其賢,未知其死也。項燕為楚將,數有功,愛士卒,楚人憐之?;蛞詾樗溃蛞詾橥?。今誠以吾眾詐自稱公子扶蘇、項燕,為天下唱,宜多應者。”吳廣以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陳勝、吳廣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眾耳。”乃丹書帛曰:“陳勝王”,置人所罾魚腹中。卒買魚烹食,得魚腹中書,固以怪之矣。又間令吳廣之次所旁叢祠中,夜篝火,狐鳴呼曰:“大楚興,陳勝王!”卒皆夜驚恐。旦日,卒中往往語,皆指目陳勝。
吳廣素愛人,士卒多為用者。將尉醉,廣故數言欲亡,忿恚尉,令辱之,以激怒其眾。尉果笞廣。尉劍挺,廣起,奪而殺尉。陳勝佐之,并殺兩尉。召令徒屬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當斬。籍第令毋斬,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壯士不死即已,死即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徒屬皆曰:“敬受命。”乃詐稱公子扶蘇、項燕,從民欲也。袒右,稱大楚。為壇而盟,祭以尉首。陳勝自立為,吳廣為都尉。攻大澤鄉,收而攻蘄。蘄下,乃令符離人葛嬰將兵徇蘄以東。攻铚、酂、苦、柘、譙,皆下之。行收兵,比至陳,車六七百乘,騎千余,卒數萬人。攻陳,陳守令皆不在獨守丞與戰譙門中,弗勝,守丞死,乃入據陳。數日,號令召三老、豪杰與皆來會計事。三老、豪杰皆曰:“身被堅執銳,伐無道,誅暴秦,復立楚國之社稷,功宜為王。”陳勝乃立為王,號為張楚。當此時,諸郡縣苦秦吏者,皆刑其長吏,殺之以應陳涉。
《陳涉世家》注釋:
陽城:現在河南登封東南。
陽夏(Jiǎ):現在河南太康縣。
…者…也:文言文中常見判斷句式之一。
少:年輕。
嘗:曾經。[1]
傭耕:被雇傭去給人耕地。傭,受人雇傭的人。
之:動詞,去、往。
與:介詞,和、同。
傭耕:被雇傭耕地。
輟:停止。
壟(lǒng):田埂。
悵:失望。
恨:嘆恨。
悵恨:因失望而嘆恨。
茍:倘若,如果。
無:不要。
而:連詞,前一部分修飾后一部分,表示狀態。
應:回答。
若:代詞,你,指陳勝。
為:擔任。
太息:長嘆。
何:疑問代詞,哪里。
太息:長嘆
嗟(jiē)乎:相當于感嘆詞“唉”。
安:怎么。
燕雀:麻雀,這里比喻見識短淺的人。
安:疑問副詞,怎么?
鴻鵠:天鵝,這里比喻有遠大抱負的人。
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秦始皇死后,他的小兒子胡亥繼位,稱二世。
發閭左適(zhé)戍漁陽,適通“謫”,謫戍,強迫去守邊。
屯:停駐。
次:編次。
皆次當行(háng):都被編入謫戍的隊伍。當行,當在征發之列。
會:適逢,恰巧遇到。
雨:下雨。
度(duó):估計。
失期:誤期。
法:按照法律。
亡:逃跑;逃走。
舉:發動。
舉大計:發動大事。指起義。
等:同樣。
死國:為國事而死。
苦(kǔ):苦于。
苦秦:苦于秦(的統治)。
立:立為國君。
數(shuò)諫:屢次勸諫。
諫(jiàn):古代下級對上級提意見或建議,勸誡。
故:緣故。
上:臣下對皇帝的尊稱,指秦始皇嬴政。
將兵:統率軍隊。
或:有人。
或聞:有人聽說。
憐:愛戴。
誠:果真,表假設。
詐:假。
唱:通“倡”,首發。
宜:應當。
然:是、對的。
乃:就。
行:進行。
行卜:去占卦。
指意:意圖。
卜之鬼乎:把事情向鬼神卜問一下吧!卜之鬼,就是“卜之于鬼”,“于”字省略。
念,考慮、思索。
念鬼:考慮卜鬼的事。
威眾:威服眾人。
丹:朱砂。這里是“用朱砂”的意思。
書:寫。
罾(zēng):魚網。這里作動詞,是“用魚網捕”的意思。
固:自然。
以:通“已”,已經。
怪:感到怪異,以...為怪。
間:私自,偷著。
令:讓,使
之:去、往
次所:旅行或行軍時臨時駐扎的地方,次為動詞。
從祠:樹木蔭蔽的神廟。
篝火:即燈籠。此處作動詞用,提著燈籠的意思。
狐鳴:像狐貍一樣用凄厲的聲音叫著。狐,像狐貍一樣。
王(wàng):稱王。
旦日:明天,第二天。
往往:到處。
語:談論。
指目:指指點點,互相以目示意。
目:用眼睛注視著。
素:一向、向來、平時。
愛:愛護。
為用:為其所用,指被吳廣所用。
為:被。
數:再三、屢次。
亡:逃走。
忿(fèn)恚(huì):使(尉)惱怒。同義復詞,忿,憤怒;恚,怨恨。
笞(chī):用竹板打。
劍挺:拔劍出鞘。挺,拔。
而:表承接。
果:果然
佐:協助。
并:一道,共同。
藉第令:“藉、第、令”都是“即使、假若”的意思
而:表轉折,但。
固:必定。
十六七:十分之六七。
即已:罷了。
寧:難道。
受命:聽從(你的)號令。
民欲:人民的愿望。
袒(tǎn)右:露出右臂(做為起義的標志)。
為:筑。
而:表順接。
盟:盟誓。
下:攻下、攻克。
徇:攻占(土地)
比(bǐ):等到。
乘(shèng):量詞,古代以一車四馬為一乘。
騎(jì):騎兵。
獨:只有
卒:步兵
譙:譙樓,這里指城門。
會:集會。
計事:議事。計,商議
身:親身,親自
被(pī):通“披”,穿,穿著。
堅:指鐵甲。
銳:指武器。
無道:指不義的暴君。
社稷:“社”是土地神,“稷”是谷神。后來社稷就用來做國家的代稱。
功:論功勞(名詞作狀語).
宜:應當。
苦:受...苦。
刑:懲罰。
應:響應。
《陳涉世家》翻譯:
陳勝,是陽城(河南登封東南)人,字涉。吳廣,是陽夏(河南太康)人,字叔。陳勝(同陳涉)年輕的時侯,曾經和別人一起被雇傭耕田,一次當他停止耕作走到田埂高地上休息時,感慨惱恨了好一會兒,說:“假如有一天我富貴了,大家不要互相忘記。”和他一起受雇傭的伙伴們笑著回答說:“你是被雇給人家耕田的,哪能富貴呢?”陳涉嘆息著說:“唉!燕子、麻雀這類小鳥怎么能理解鴻鵠(白色的鳳凰。顏師古《漢書注》:鴻,大鳥。鵠,黃鵠。)的遠大志向呢!”
秦二世元年(前209年)七月,征調居住在里巷左邊的貧民去防守漁陽(北京密云),一共有九百人駐扎在大澤鄉(安徽宿州東南)。陳勝、吳廣都編入這次征發的行列之中,當了屯長。恰遇天下大雨,道路不通,他們估計已經誤了到達漁陽規定的期限。過了規定的期限,按照法律規定是都該殺頭的。陳勝、吳廣就商量說:“如今逃走也是死,起義干一番大事業也是死,同樣都是死,為國事而死好不好?”陳勝說:“天下受秦王朝統治之苦已經很久了。我聽說二世皇帝是始皇帝的小兒子,不應該他來繼位,應該繼位的是公子扶蘇。扶蘇因為屢次規勸皇上的緣故,皇上派他領兵在外地駐守。如今有人聽說他并沒有什么罪,卻被二世皇帝殺害了。老百姓都聽說他很賢德,不知道他已經死了。項燕原是楚國的,多次立功,愛護士兵,楚國人都很愛戴他。有的人以為他已經死了,有的人以為他逃亡在外躲藏了起來?,F在假使我們冒用公子扶蘇和項燕的名義,向天下人民發出起義的號召,應該會有很多人響應。”吳廣認為很對。于是他們就去占卜吉兇,占卜的人知道他們的意圖,說道:“你們的事都能成,能夠建功立業。然而你們向鬼神問過吉兇了嗎?”陳勝、吳廣很高興,揣摩占卜人所說向鬼神問吉兇的意思,說:“這是教我們先在眾人中樹立威望。”于是就用丹砂在一塊綢子上寫了“陳勝王”三個字,塞進別人用網捕來的魚肚子里。戍卒買魚回來煮著吃,發現了魚肚中的帛書,本來已經認為這事很奇怪了。“陳勝又暗中派吳廣到駐地附近一草木叢生的古廟里,在夜里點提著燈籠,模仿狐貍的聲音叫喊道:”大楚興,陳勝王。“戍卒們在深更半夜聽到這種鳴叫聲,都驚恐起來。第二天早晨,戍卒中到處議論紛紛,都指指點點互相示意地看著陳勝。
吳廣一向關心別人,戍卒中為他所用的人很多。押送隊伍的縣尉喝醉了酒,吳廣故意多次揚言要逃跑,以激怒縣尉,惹他當眾侮辱自己,借以激怒眾人。那縣尉果然鞭打吳廣,縣尉又拔出佩劍,吳廣奮起奪劍殺死了縣尉。陳勝幫助他,合力殺死了兩個縣尉。隨即召集屬下號召說:“各位在這里遇上大雨,大家都誤了期限,誤期按規定要殺頭。即使不被殺頭,但將來戍邊死去的肯定也得十之六七。再說大丈夫不死便罷,要死就要名揚后世,王侯將相難道都是天生的貴種嗎!”屬下的人聽了都異口同聲地說:“我們愿意聽你的號令。”于是就假冒公子扶蘇和楚將項燕的名義舉行起義,以順應民眾的愿望。大家都露出右臂作為標志,號稱大楚。他們又筑起高臺來宣誓,用將尉的頭作祭品。陳勝任命自己做,吳廣做都尉。首先進攻大澤鄉,攻克后又攻打蘄(音其,安徽宿州南)縣。蘄縣攻克后,就派符離(安徽宿州東北)人葛嬰率兵攻取蘄縣以東的地方。一連進攻铚(音質,安徽宿州西南)、酂(音嵯,河南永城)、苦(音戶,河南鹿邑)、柘(音這,河南柘城)、譙(音橋,安徽亳州)幾個地方,都攻克了。他們一面進軍,一面不斷補充兵員擴大隊伍。等行進到了陳縣(河南淮陽)的時候,已擁有兵車六七百輛,騎兵一千多,步卒好幾萬人。攻打陳縣時,那里的郡守、縣令正好都不在,只有留守的郡丞領兵與起義軍在城門下作戰。結果郡丞兵敗身死,于是起義軍就進入城中占領了陳縣。過了幾天,陳勝下令召集掌管教化的三老和地方豪杰都來開會議事。與會的人都說:“您身披鎧甲,手執銳利的武器,討伐無道昏君,誅滅暴虐的秦王朝,重新建立了楚國的政權,論功勞應該稱王。”(《史記·張耳陳馀列傳》:陳涉就此征求陳馀、張耳的看法,他二人回答說:“秦國無道,占領了人家的國家,毀滅了人家的社稷,斷絕了人家的后代,掠盡百姓的財物。怒目圓睜,放開膽量,不顧萬死一生,是為了替天下人除殘去暴。如今剛剛打到陳地就稱王,在天下人面前顯示出自己的私心。希望不要稱王。趕快率兵向西挺進,派人去擁立六國的后代,作為自己的黨羽,給秦國增加敵對勢力。給它樹敵越多,它的力量就越分散,我們的黨羽越多,兵力就越強大,如果這樣,就用不著在遼闊的曠野荒原上互相廝殺,也不存在堅守強攻的縣城,鏟除暴虐的秦國,就可以占據咸陽向諸侯發號施令。各諸侯國在滅亡后又得以復立,施以恩德感召他們,如能這樣,那么帝王大業就成功了。如今只在陳地稱王,恐怕天下的諸侯就會懈怠不相從了。”陳涉沒聽從他們的意見。[1])陳涉于是就自立為王,國號為張楚。
在這個時候,各個郡縣受不了秦朝官吏暴政之苦的人,都逮捕宣判他們官吏的罪狀,把他們殺死來響應陳涉。于是就以吳廣為代理王,督率各將領向西進攻滎陽(在今河南鄭州市轄區內)。命令陳縣人武臣、張耳、陳馀去攻占原來趙國的轄地,命令汝陰(安徽阜陽)人鄧宗攻占九江郡(安徽壽縣)。這時候,楚地幾千人聚集在一起起義的,多得不計其數。
葛嬰到達東城(安徽定遠),立襄強為楚王。葛嬰后來聽說陳勝已自立為王,接著就殺了襄強,回來向陳勝報告。一到陳縣,陳勝就殺了葛嬰。陳勝命令魏人周市北上攻取原屬魏國的地方。吳廣包圍了滎陽。李由任三川郡(河南洛陽東白馬寺東。李由,李斯之子)守,防守滎陽,吳廣久攻不下。陳勝召集國內的豪杰商量對策,任命上蔡(在今河南駐馬店市轄區內)人房君蔡賜做上柱國。
周文(《史記集解》作周章),是陳縣有名的賢人,曾經是項燕軍中的占卜望日官,也在楚相春申黃歇手下做過事,他自稱熟習用兵,陳王就授給他印,帶兵西去攻秦。他一路上邊走邊召集兵馬,到達函谷關(河南靈寶)的時候,有戰車千輛,士兵幾十萬人,到了戲亭(陜西臨潼東北,離咸陽航空距離四十千米)時,就駐扎了下來。秦王朝派少府章邯赦免了因犯罪而在驪山服役的人、以及家奴所生的兒子,全部調集來攻打張楚的大軍,把楚軍全給打敗了,周文失敗之后,逃出了函谷關,在曹陽(河南三門峽西南)駐留了兩三個月。章邯又追來把他打敗了,再逃到澠池(在河南今縣西)駐留了十幾天。章邯又來追擊,把他打得慘敗。周文自殺,他的軍隊也就不能作戰了。
武臣到達邯鄲(今河北地級市),就自立為趙王,陳馀做大,張耳、召騷任左、右丞相。陳王知道后非常生氣,就把武臣等人的家屬逮捕囚禁了起來,打算殺死他們。上柱國蔡賜說:“秦王朝還沒有滅亡就殺了趙王將相的家屬,這等于是又生出一個與我們為敵的秦國來。不如就此封立他好些。”陳王于是就派遣使者前往趙國去祝賀,同時把武臣等人的家屬遷移到宮中軟禁起來,又封張耳的兒子張敖做成都君,催促趙國的軍隊速進軍函谷關。趙王武臣的將相們商議說:“大王您在趙國稱王,并不是楚國的本意。等到楚滅秦以后,一定會來攻打趙國。最好的辦法莫過于不派兵向西進軍,而派人向北攻取原來燕國的轄地以擴大我們自己的土地。趙國南面據黃河天險,北面又有燕、代的廣大土地,楚國即使戰勝了秦國,也不敢來壓制趙國。如果楚國不能戰勝秦國,必定就會借重趙國。到時候趙國趁著秦國的疲敝,就可以得志于天下了。”趙王認為說得有道理,因而不向西出兵,而派了原上谷郡卒史韓廣領兵北上去攻取燕地。
燕國原來的貴族豪杰勸告韓廣說:“楚國已經立了王,趙國也已立了王。燕國地方雖然小,過去也是個擁有萬輛兵車的國家,希望您自立做燕王。”韓廣回答說:“我的母親還留在趙國,使不得。”燕人說:“趙國現在正西面擔憂秦,南面擔憂楚,他的力量不能來限制我們。況且以楚國的強大,都不敢殺害趙王將相的家屬,趙國又怎敢殺害您的家屬呢?”韓廣認為他們說的有道理,于是就自立做了燕王。過了幾個月,趙國派人護送燕王的母親及其家屬來到了燕國。
在這個時候,到各地去攻城占地的將領,數不勝數。(《資治通鑒》:陳勝既派出周章,認為秦政府混亂,有輕視秦政府的意思,不再設立防備。博士孔鮒勸諫說:“臣聽說兵法:‘不恃仗敵人不來進攻,而恃仗我們不怕進攻。’今天大王只恃仗敵人不來進攻,而不恃仗自己的防備,一旦兵敗,后悔都來不及。”陳勝說:“我的軍事行動,先生不必辛苦擔心!”[2])周市北上攻城掠地到達了狄縣(山東高青東南),狄縣人田儋(音丹)殺死了狄縣縣令,自立為齊王,憑借齊地的力量來反擊周市。周市的軍隊潰散了,退回到了魏地,打算立魏王的后代寧陵君咎做魏王。其時咎在陳王那里,不能回到魏地去。魏地平定以后,大家想共同擁立周市做魏王,周市不肯接受。使者先后五次往返于陳王與周市之間,陳王乃答應立寧陵君咎做魏王,遣送他回到魏國去。周市最后做了魏國的相。
田臧等人一起謀劃說:“周文的軍隊已經潰散,秦國的軍隊早晚就要到來,我們包圍滎陽城久攻不下,如果秦國的軍隊到來,一定會被打得大敗。不如留下少量的部隊,足以守住滎陽就可以了,把其余精銳的軍隊全部拿來迎擊秦軍?,F在代理王吳廣驕橫,又不懂用兵權謀,這樣的人無法和他商量議事,不殺了他,我們的計劃恐怕會被搞壞。”于是他們就假冒陳王的命令殺掉了吳廣,把吳廣的頭獻給了陳王。陳王就派使者賜給田臧楚令尹的大印,任命他做上。田臧就派部將李歸等人駐守滎陽城,自己帶了精銳的部隊西進到敖倉(滎陽西北,是當時的重要糧倉)迎戰秦軍。雙方交戰時,田臧戰死,軍隊潰散。章邯領兵趁機到滎陽城下來攻打李歸這些人,打敗了他們,李歸等人戰死。
陽城人鄧說(音月)領兵駐扎在郟城(原文作郯城。據《史記索隱》《史記正義》改。河南郟縣),被章邯部將所帶的一支部隊擊敗,鄧說率軍潰逃到陳縣。铚人伍徐率兵駐扎在許縣(河南許昌東),也被章邯的軍隊擊潰了他。伍徐的軍隊都潰散逃到了陳縣。陳王殺了鄧說。
陳勝剛剛自為王時,陵縣(江蘇泗陽)人秦嘉、铚縣人董緤、符離(安徽宿州東北)人朱雞石、取慮(江蘇睢寧西南)人鄭布、徐縣(江蘇省泗洪縣東南半城鎮)人丁疾等都單獨起兵反秦,他們領兵把東海郡守名叫慶的圍困在郯城(東海郡郡治,在今山東臨沂市轄區內)。陳王聽說后,就派武平君名叫畔的做,督率郯城下的各路軍隊。秦嘉拒不接受這個命令,自立為大司馬,討厭隸屬于武平君畔。便告訴他的軍吏說:“武平君年輕,不懂得軍事,不要聽他的!”接著就假托陳王的命令殺死了武平畔。
章邯打敗伍徐以后,接著進攻陳縣,陳王的上柱國房君蔡賜戰死了。章邯又領兵進攻駐守在陳縣西面的張賀部隊。陳王親自出來督戰,結果楚軍還是戰敗,張賀陣亡。
十二月,陳王退到了汝陰(安徽阜陽),在回到下城父(安徽渦陽)時,他的車夫莊賈殺了他投降秦軍。陳勝死后安葬在碭(音蕩,河南永城東北)縣,謚號叫隱王。
陳王從前的侍臣呂臣組織了一支青巾裹頭的“蒼頭軍”,從新陽(安徽界首北)起兵攻打陳縣,攻克后,殺死了莊賈,又以陳縣為楚都。
當初,陳王剛到陳縣的時候,曾命令铚縣人宋留領兵去平定南陽(今河南地級市),再進兵武關(陜西丹鳳東)。宋留攻占了南陽之后,傳來了陳王被殺的消息,于是南陽又被秦軍奪了回去。宋留不能進入武關,就往東到了新蔡(在今河南駐馬店市轄區內),不料又遇上了秦軍,宋留帶著部隊投降了秦軍。秦軍押解宋留到了咸陽,將他五馬分尸示眾。
秦嘉等人聽說陳王的軍隊已經兵敗逃走了,就立景駒做了楚王,率兵到了方與(山東魚臺西),準備在定陶(在今山東菏澤市轄區內)附近襲擊秦軍。于是派公孫慶出使齊國去會見齊王田儋,想聯合他一同進兵。齊王說:“聽說陳王戰敗了,至今生死不明,楚國怎么能不來向我請示就自立為王呢?”公孫慶說:“齊國不請示楚國而立王,楚國為什么要向齊國請示才能立王呢?何況楚是首先起義反秦的,理當號令天下。”田儋殺死了公孫慶。
秦的左右校尉率領部隊再次進攻陳縣,并占領了它。呂臣失敗逃跑后,重新集結兵馬。并與當年在鄱陽(鄱音婆,即鄱陽湖)為盜后被封為當陽君的黥布(黥音情,即英布)所率領的軍隊聯合起來,又攻擊秦左右校尉的軍隊,在青波把他們打敗了,再度以陳縣為楚都。這時正好項梁立楚懷王的孫子名叫心的做了楚王。
陳勝稱王總共六個月的時間。當了王之后,以陳縣為國都。從前一位曾經與他一起雇傭給人家耕田的伙計聽說他做了王,來到了陳縣,敲著宮門說:“我要見陳涉。”守宮門的長官要把他捆綁起來。經他反復解說,才放開他,但仍然不肯為他通報。等陳王出門時,他攔路呼喊陳涉的名字。陳王聽到了,才召見了他,與他同乘一輛車子回宮。走進宮殿,看見殿堂房屋、帷幕帳簾之后,客人說:“夥頤!陳涉大王的宮殿高大深邃啊!”楚地人把“多”叫做“夥”,所以天下流傳“夥涉為王”的俗語,就是從陳涉開始的。這客人在宮中出出進進越來越隨便放肆,常常跟人講陳涉從前的一些舊事。有人就對陳王說:“您的客人愚昧無知,專門胡說八道,有損于您的威嚴。”陳王就把來客殺死了。從此之后,陳王的故舊知交都紛紛自動離去,沒有再親近陳王的人了。(《史記索隱》:陳勝當了國王,岳父和妻兄都前去投靠。陳勝以普通賓客的禮節對待他們。岳父憤怒地說:“依仗強勢怠慢長者,不能長久!”于是不辭而別。[3])陳王任命朱房做中正,胡武做司過,專門督察群臣的過失。將領們攻占了地方回到陳縣來,命令稍不服從,就抓起來治罪,以苛刻地尋求群臣的過失作為對陳王的忠心。凡是他倆不喜歡的人,一旦有錯,不交給負責司法的官吏去審理,就擅自予以懲治。陳王卻很信任他們。將領們因為這些緣故就不再親近依附他了。這就是陳王所以失敗的原因。
陳勝雖然已經死了,他所封立派遣的侯王將相終于滅掉了秦王朝,這是由于陳涉首先起義反秦的結果。漢高祖時,在碭縣安置了三十戶人家為陳涉看守墳墓,到現在(漢武帝時)仍按時殺牲祭祀他。(《漢書》:王莽戰敗,才斷絕。[4])
褚先生(褚少孫)說:地形險阻,是便于用來固守的;武器裝備和法制規章,是便于統治國家的。但這些還不是最可靠的。先王以仁義道德作為治國的根本,而把鞏固邊塞、制定法律條文看成枝葉,難道不是這樣嗎?我曾經聽說賈誼的文章說:
“秦孝公占據崤山和函谷的險固地勢,擁有整個雍州地區(陜西、甘肅一帶),君臣牢固把守,隨時窺視著周王朝的政權,大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的勁頭兒,并吞八方極遠之地的心氣兒。就在這個時候,商鞅輔佐秦孝公,對內建立法令制度,致力于耕種紡織,整治攻守的武器,對外用連橫的策略使諸侯們互相爭斗。于是秦國像兩手相合那樣容易毫不費力地取得了黃河以西的大片土地。秦孝公死后,秦惠文王、武王、昭襄王承接了秦孝公的治國事業,遵循著先人留下來的策略,向南面奪取了漢中,向西南奪取了巴蜀,向東面割得了肥沃的土地,向北面奪得了沖要險阻的郡邑。諸侯們因此而恐懼驚慌,相會結盟商量對策來削弱秦國。他們不吝惜珍貴的財寶和富饒的土地,用來招納天下的人才。采取合縱策略締結盟約,互相支援,為一體。在這個時候,齊國有孟嘗君,趙國有平原君,楚國有春申君,魏國有信陵君:這四位公子,都英明智慧而忠誠信義,寬宏厚道而愛惜人才,尊重賢者而器重士人。他們互相約定實行合縱聯合抗秦,破壞秦國的連橫策略,聯合韓、魏、燕、楚、齊、趙、宋、衛、中山等國的有關人士。于是六國的人才,有寧越、徐尚、蘇秦、杜赫這些人替他們策劃;有齊明、周最、陳軫、邵滑、樓緩、翟景、蘇厲、樂毅(樂音月)這些人溝通他們的意見;有吳起、孫臏、帶他、兒良(兒音泥)、王廖、田忌、廉頗、趙奢這些人統率他們的軍隊。諸侯們曾經用相當于秦國十倍的土地,百萬的大軍,攻打函谷關而進擊秦國。秦國開關迎敵,九國的軍隊反逃跑而不敢前進。秦國沒有耗費一個箭頭,而天下的諸侯卻已經疲憊不堪了。于是合縱解散,盟約破壞,各自爭相割地賄賂秦國。秦國有充余的力量來利用諸侯的弱點,追趕逃亡敗走的敵人,殺得他們橫尸百,流的血把大盾牌都漂浮起來;秦國趁著有利的形勢,方便的時機,分割土地山河,因而強國請求臣服,弱國前來朝拜稱臣了。延續到秦孝文王、莊襄王的時候,他們在位的時間短暫,國家沒有什么事。到了秦始皇,發揚六代傳下來的功業,像駕車似的揮動長鞭來駕御各諸侯國,吞并了東周和西周兩個小國,滅亡了六國諸侯,登上了皇帝的寶座而控制天下,手持刑杖來鞭笞天下的人民,聲威震懾四海。向南方奪取了百越的土地,把它設為桂林郡(廣西百色東北)和象郡(廣西崇左);百越的君長們,低著頭,用繩子拴住自己的脖子來投降,把自己的性命交給秦王朝的下級官吏掌握。于是派蒙恬到北方去修筑萬里長城,作為邊疆上的屏障來防守,把匈奴向北驅趕了七百多里;匈奴人不敢到南邊來牧馬,兵士也不敢搭起弓箭來報仇。于是廢除了先王的治國之道,焚燒了諸子百家的著作,以圖使老百姓愚昧無知;他還毀壞各地的名城,殺戮豪杰,收集天下的武器集中到咸陽,熔化刀劍和箭頭,鑄成十二個金屬人像,來削弱天下人民的反抗力量。然后依憑華山當作城墻,憑借黃河作為護城河,依據億丈高的華山,臨守著深險莫測的黃河,作為守衛的險要之地。良將拿著強弓,防守沖要的地方,可靠的大臣帶領精干的士兵,擺列著鋒利的武器,嚴厲盤查過往的行人是誰。天下已經平定,秦始皇的心中,自以為關中的堅固,是千里金城,可以作為子子孫孫萬世當皇帝的基業了。秦始皇死了以后,他的余威還震懾著遠方。然而陳涉是一個用破甕作窗戶,用草繩拴門軸的窮苦人家的子弟,是耕田的人,是供人役使的人,是被征發戍守邊境的人。他的才能比不上一般平常的人,既沒有孔子、墨子那樣的賢明,也沒有陶朱(范蟊)、猗頓(猗音依)那樣的富有,置身在戍卒的行列之中,興起在鄉野之間,帶領著疲乏散亂的戍卒,統率著幾百個人,轉身攻打秦國,砍下木棍做武器,高舉竹竿為旗幟,天下的人就像風云那樣迅速匯集起來,像回響那樣應聲而起,挑著糧食,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崤山函谷關以東的英雄豪杰一齊起來,就把秦王朝推翻了。再說,那秦王朝的天下并沒有縮小削弱;雍州的土地,崤山函谷關的險要堅固,還像從前一樣。陳涉的地位,并不比齊、楚、燕、趙、韓、宋、衛、中山的國君尊貴;鋤耙戟柄,并不比鉤戟長矛鋒利;被征發戍守邊地的民眾,并不比九國的軍隊強大;深謀遠慮,行軍與指揮作戰的本領,也比不上先前六國的那些才智之士。但是成功失敗完全不同,;功業完全相反,這是什么原因呢?假使拿崤山、函谷關以東各國諸侯來跟陳涉量量長短,比比大小,比較一下他們的權威,衡量衡量他們的實力,那簡直不能夠同年而語,相提并論。然而秦國當初憑借很小的地方,發展為有萬輛兵車的強國,進而控制了其它八州,使來與它地位相同的諸侯國都來向秦國朝拜稱臣,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然后把天地四方當作家,把崤山、函谷關當作宮墻。可是陳涉一個人首倡起義,秦王朝的七代宗廟就被毀壞,連秦王子嬰也死在別人手中,被天下的人所譏笑,這是什么原因呢?這是因為不施行仁政,而攻取天下和后來防守天下的形勢是不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