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銘》文言文賞析及翻譯
劉禹錫〔唐代〕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譯文
山不在于高,有了神仙就會有名氣。水不在于深,有了龍就會有靈氣。這是簡陋的房子,只是我品德好就感覺不到簡陋了。苔痕碧綠,長到臺上,草色青蔥,映入簾里。到這里談笑的都是博學之人,來往的沒有知識淺薄之人,可以彈奏不加裝飾的琴,閱讀佛經。沒有弦管奏樂的聲音擾亂耳朵,沒有官府的公文使身體勞累。南陽有諸葛亮的草廬,西蜀有揚子云著書時居住過的草玄亭。孔子說:有什么簡陋的呢?
創作背景
《陋室銘》作于和州任上(824—826年)。《歷陽典錄》:“陋室,在州治內,唐和州刺史劉禹錫建,有銘,柳公權書碑。”
作者因在任監察御史期間,曾經參加了王叔文的“永貞革新”,反對宦官和藩鎮割據勢力。革新失敗后,被貶至安徽和州縣當一名通判。按規定,通判應在縣衙里住三間三廂的房子。可和州知縣見作者被貶,故意刁難之。和州知縣先安排他在城南面江而居,作者不但無怨言,反而很高興,還隨意寫下兩句話,貼在門上:“面對大江觀白帆,身在和州思爭辯。”和州知縣知道后很生氣,吩咐衙里差役把作者的住處從縣城南門遷到縣城北門,面積由原來的三間減少到一間半。新居位于德勝河邊,附近垂柳依依,環境也還可心,作者仍不計較,并見景生情,又在門上寫了兩句話:“垂柳青青江水邊,人在歷陽心在京。”
那位知縣見其仍然悠閑自樂,滿不在乎,又再次派人把他調到縣城中部,而且只給一間只能容下一床、一桌、一椅的小屋。半年時間,知縣強迫作者搬了三次家,面積一次比一次小,最后僅是斗室。作者遂憤然提筆寫下這篇《陋室銘》,并請人刻上石碑,立在門前
經典詩句
本文主旨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體現陋室環境清幽,突出景色之雅的句子: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體現作者交往之雅的句子(從日常交往方面寫出“陋室不陋”的句子):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體現作者活動情趣的句子:A正面寫:可以調素琴,閱金經。B反面寫: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作者以古代名賢自比的句子: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
全文中畫龍點睛的句子:孔子云:何陋之有? 與時人莫小池中水,淺處無妨有臥龍。意義相同的句子是:“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文中運用了類比手法的句子是:1.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2.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
文中有兩處運用了虛、實結合的的寫法:第一處實寫:談笑有鴻儒。 虛寫:往來無白丁。 第二處實寫:可以調素琴,閱金經。 虛寫: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作品鑒賞
銘是古代一種刻于金石上的押韻文體,多用于歌功頌德與警戒自己。明白了銘的意思,也就明白了題意,作者托物言志,通過對居室的描繪,極力形容陋室的不陋,“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這一中心,實際上也就是借陋室之名行歌頌道德品質之實,表達出室主人高潔傲岸的節操和安貧樂道的情趣。
《陋室銘》即開篇以山水起興,山可以不用高,水可以不在深,只要有了仙龍就可以出名,那么居所雖然簡陋,但卻因主人的有“德”而“馨”,也就是說陋室因為有道德品質高尚的人存在當然也能出名,聲名遠播,刻金石以記之。山水的平凡因仙龍而生靈秀,那么陋室當然也可借道德品質高尚之士播灑芬芳。此種借力打力的技巧,實為絕妙,也可謂作者匠心獨具。特別是以仙龍點睛山水,構思奇妙。“斯是陋室,唯吾德馨”,由山水仙龍入題,作者筆鋒一轉,直接切入了主題,看引論鋪下了基礎。也點出了陋室不陋的原因,其原因是德馨二字。
在此點看出,作者寫此隨筆是經過反復思考的,絕對不是一時的靈感沖動。絕句可以是靈光乍現,而連接無暇卻是平時的功底積累和反復推敲了。四到七句刁難下祭出此文,并將其刻于石上,具有很強烈的針鋒相對的性質。從全文的寫作手法來看,通篇以“比”的手法一氣呵成,而不是烘托。那么“苔痕”和“談笑”二句究竟在說什么呢? 青苔在石階上(照樣)綠意盎然,野草在荒地里(依然)郁郁青青。言下之意是什么呢?我劉禹錫在哪里都不改本色,我所交往的都是有修養的飽學之士,沒有(你們這些)無學之輩。作者以青苔和野草來比喻自己獨立的人格,這是氣節的寫照,是不屈的宣言。
如果說本文的一到三句是一種鋪墊,那么四到七句則進入了真正的對抗。作者以詩一般優美的語言展示了自己的錚錚傲骨,同時,也對勢利小人進行了無情的鞭撻。
“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作者借諸葛亮的草廬,西蜀揚子云的玄亭作類比,引出自己的陋室,以及兩人為自己的楷模,希望自己也能和他們一樣擁有高尚的德操,反映自己以古代賢人自況的思想,同時暗示了陋室不陋。實際上劉禹錫這樣寫還有另一層深意,即諸葛亮是閑居臥龍草廬以待明主出山。而揚雄呢?卻是淡薄于功名富貴,潛心修學之士,雖官至上品,然他對于官職的起起落落與金錢的淡泊,卻是后世的典范。作者引用此二人之意,他想表達的意思是:榮辱不驚、處危不屈、堅守節操的意思。既不愿與世俗同流合污,又想逢明主一展抱負,若無明主,也甘于平淡的那種志向。這結合作者官場的起起落落,是比較符合實際情況的。
結句引用“孔子云:何陋之有?”,引古人之言, 收束全篇, 說明陋室“不陋”。表達了他對當時封建禮教的最高道德品質的追求。用圣人肯定的操守來規范要求自己,也許就是劉禹錫對自己的道德品質的最高要求。這樣的結句,不說其中的內容是何種意思,但結合題意,卻是妙手天成。因為封建禮教是以儒家的道德標準為最高道德標準的,孔圣人的肯定,也就為他道德品質的論注下了最好的定論,論文當有論據,而引孔圣人言作為論據,無疑在當時是最好的論據,充分而不可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