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 渡漢江
《渡漢江》是宋之問從瀧州(今廣東羅定縣)貶所逃歸,途經漢江(指襄陽附近的一段漢水)時寫的一首詩。下面請欣賞小編帶來的唐詩《渡漢江》的內容。
《渡漢江》原文
嶺外音書絕,經冬復立春。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渡漢江》譯文
久在嶺南居住,家鄉音訊全無;
經歷一個寒冬,又到立春時候。
距離家鄉越近,心中越發不安;
遇人不敢相問,唯恐消息不祥。
詩人介紹
宋之問約生于唐高宗顯慶元年(656年~712年),并無顯赫的門第家世。父親宋令文起自鄉閭,矢志于學,交友重義,“比德同道。理閫探索詞源論討”,多才多藝,不僅“富文辭,且工書,有力絕人,世稱三絕。”唐高宗時做到左驍衛郎將和校理圖書舊籍的東臺詳正學士,饒著聲譽。在父親的影響下,宋之問和弟弟宋之悌,宋之遜自幼勤奮好學,各得父之一絕;宋之悌驍勇過人,宋之遜精于草隸,宋之問則工專文詞,成當時佳話美談。上元二年(675年),長得身材高昂、儀表堂堂的宋之問進士及第,登臨“龍門”,踏上了仕進正途。
宋之問春風得意之日,已是武則天皇后實握朝政之時。武后承應“貞觀”,勵精圖治,選拔人才,不拘一格,宋之問以才名與楊炯被召分直內文學館,不久出授洛州(今河南洛陽市東北)參軍。永隆二年(681年),又與楊炯同入崇文館充學士。天授元年(690年)秋,武后稱帝,改國號為周,敕召宋之問與楊炯分直于洛陽西入閣。15年間,宋之問很快由從九品殿中內教躋身五品學士,為世人欽慕。
唐朝學士之職,以文學言語被天子顧問,出入侍從,禮遇尤寵。家世低微的宋之問以此更是感恩耀榮,視為得秩于祿的捷徑與保障。他在《奉敕從太平公主游九龍潭尋宴安平王別序》中說:“下官少懷微尚,早事靈丘,踐疇昔之桃源,留不能去;攀君王之桂樹,情可何之。”典型地表白了他的這種心態。武后雅好文詞樂章,宋之問巧思文華取幸。一次游洛陽龍門,武后命群臣賦詩,左史東方虬詩先成,武后賜錦袍。及宋之問《龍門應制》詩成奉上,“文理兼美,左右稱善”武后奪東方虬錦袍轉賜給他。此中予奪,既反映了武后對靡麗頌德詩風的提倡,也表現了宋之問這時的創作方向,對他的聲名和地位都有很大的影響。
《渡漢江》賞析
《渡漢江》詩意在寫思鄉情切,真實地刻畫了詩人久別還鄉,即將到家時的激動而又復雜的心情。語極淺近,意頗深邃;描摹心理,熨貼入微;不矯揉造作,自然至美。
前兩句追敘貶居嶺南的情況。貶斥蠻荒,本就夠悲苦的了,何況又和家人音訊隔絕,彼此未卜存亡,更何況又是在這種情況下經冬歷春,捱過漫長的時間。詩人沒有平列空間的懸隔、音書的斷絕、時間的久遠這三層意思,而是依次層遞,逐步加以展示,這就強化和加深了貶居遐荒期間孤孑、苦悶的感情,和對家鄉、親人的思念。“斷”字“復”字,似不著力,卻很見作意。此詩人困居貶所時那種與世隔絕的處境,失去任何精神慰藉的生活情景,以及度日如年、難以忍受的精神痛苦,都歷歷可見,鮮明可觸。這兩句平平敘起,從容承接,沒有什么驚人之筆,往往容易為讀者輕易放過。其實,它在全篇中的地位、作用很重要。有了這個背景,下兩句出色的抒情才字字有根。
第三、四兩句描寫詩人逃歸途中的心理變化。“近鄉”交代詩人因長期不知家人消息而逃離貶地,走近家鄉。所謂“情更怯”,即愈接近故鄉,離家人愈近,擔憂也愈厲害,簡直變成了一種害怕,怕到“不敢問來人”。按照常情,這兩句似乎應該寫成“近鄉情更切,急欲問來人”,詩人筆下所寫的卻完全出乎常情:“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仔細尋味,又覺得只有這樣,才合乎前兩句所揭示的“規定情景”。因為詩人貶居嶺外,又長期沒有家人的任何音訊,一方面固然日夜在思念家人,另一方面又時刻擔心家人的命運,怕家人由于詩人的牽累而遭到不幸。“音書斷”“復歷春”這種思念隨著擔心同時的到來,形成急切盼回家,又怕到家里的矛盾心理狀態。這種矛盾心理,在逃歸的路上,特別是渡過漢江,接近家鄉之后,有了進一步的戲劇性發展:原先的擔心、憂慮和模糊的不祥預感,此刻似乎馬上就會被路上所遇到的某個熟人所證實,變成活生生的殘酷現實;而長期來夢寐以求的與家人團聚的愿望則立即會被無情的現實所粉碎。因此,“情更切”變成了“情更怯”,“急欲問”變成了“不敢問”。這是在“嶺外音書斷”這種特殊情況下心理矛盾發展的必然。“情更怯”與“不敢問”更能體現詩人此際強自抑制的急切愿望和由此造成的精神痛苦。愈接近重逢,詩人便會愈發憂慮,發展到極端,這種憂慮就會變成一種恐懼、戰栗,使之不敢面對現實。
詩人正是這樣逼真地再現了特殊境遇下,對家人的入骨關愛,吟詠出入類心靈的良善韻律,從而引起了千古的共鳴。只是這種境遇的造成,詩人不能辭其咎。在這一點上,后來杜甫的“反畏消息來,寸心亦何有”(《述懷》)寫戰亂中擔憂家人,至于不敢面對吉兇未卜的“消息”。則更有時代感,更耐人尋味。
此詩不僅有巧妙的抒情藝術,而且有更深刻的體會。作者用逐層遞進的追述,交代了背景之后,立即直抒胸臆,不加保留地傾訴出矛盾心理和痛苦心情。但是,讀者卻必需經過一番認真的咀嚼,才能感受到這種特殊的心理狀態,達到與作者的心靈溝通。這種高度簡潔的抒情手法,使作品用最省略的語言,獲取了極為深遠的藝術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