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的最好的文章
冰心以自然、童貞、母愛為核心在小說、詩歌、散文中建構了她的藝術天地,冰心有什么好的文章可以分享一下的呢?下面就是小編給大家整理的冰心的最好的文章,希望大家喜歡。
冰心的最好的文章篇1:夢的啟發
我從一場好夢中醒來。
我夢見似乎是一位導游的年輕人,把我帶到一處樓上,一邊說話一邊拉開好幾扇日本式的、很輕的糊著紙的門,屋里忽然亮了。樓欄外是一些無際的閃爍蕩漾的湖光!那位年輕人說:“這前面是太湖,風景多美。你要是能回到這里來,有多少文章寫不了?看你的東西還不是都在這里?”我隨著他的手指望去,果然榻榻米上還攤著我的雪白的枕頭、薄薄的被子;矮幾上還有我的紙筆和一把小小的畫尺,當我拿起那一把小尺子的時候,我忽然醒了。
在開朗喜悅的心情里,我按亮了枕邊的小電筒,看我枕邊的小馬蹄鐘,時間是清晨四點十分。我又閉上眼睛,微笑地回想夢中去過的地方:那里有紙門、有榻榻米,像是我在日本的寓所,但那座樓前只有小巷,沒有湖光。我在云南呈貢三臺山上的默廬,書桌對面是幾里以外的昆明湖。我在重慶歌樂山的潛廬,可以看到的是山下十幾里外蜿蜒如帶的嘉陵江。這個夢是把這幾張畫面重疊地放映了出來,給我布置了一個面對太湖,可以寫文章的地方!
夢里的近在樓前的太湖,是我白天偶然注意到的墻上月歷的一幅畫面,而那把小尺子,是我昨天在一張書桌上的筆筒中抽出來的,不知道讓哪個小孩子弄折了。這張書桌本來是我老伴的,如今是我女兒的了,因為現在她住進了這間屋子。
老伴被擠到我住的九平方米的小屋子來,和我合用一張書桌。我們像小學生一樣,并排坐著,一男一女,一人一個抽屜。我看書時他也看書,我寫字時他也寫字,我們總是互相干擾。我現在出不去了,只有盼望他出去開個會什么的,好讓我有個獨在的時間……是否在我的下意識里,曾希望眼前突兀著一張面湖的自己的書桌呢?真也難說!
據說一個人年紀大了,總是在回憶中過日子,想的、說的、寫的,甚至做的夢也都是過去的事。我愿意往另一個極端想,就是一個人在小的時候,總在是想望中過日子,想的、說的、寫的,甚至于做的夢也都是未來的事。理想原也是一個夢,一個青少年應該有自己的夢想。夢想自己和國家和人類的未來,把自己認為是美好的許多光景,重疊地構成一幅最新最美的畫圖,然后用你和你的小伙伴們一輩子的努力,來把它實現、完成。那么,這種開朗喜悅的心情,也不會小于我做的這一個好夢!
冰心的最好的文章篇2:荷葉 母親
父親的朋友送給我們兩缸蓮花,一缸是紅的,一缸是白的,都擺在院子里。八年之久,我沒有在院子里看蓮花了——但故鄉的園院里,卻有許多;不但有并蒂的,還有三蒂的,四蒂的,都是紅蓮。
九年前的一個月夜,祖父和我在園里乘涼。祖父笑著和我說:“我們園里最初開三蒂蓮的時候,正好我們大家庭中添了你們三個姊妹。大家都歡喜,說是應了花瑞。”
半夜里聽見繁雜的雨聲,早起是濃陰的天,我覺得有些煩悶。從窗內往外看時,那一朵白蓮已經謝了,白瓣兒小船般散飄在水面。梗上只留個小小的蓮蓬,和幾根淡黃色的花須。那一朵紅蓮,昨天還是菡(hàn )萏(dàn)的,今晨卻開滿了,亭亭地在綠葉中間立著。仍是不適意!——徘徊了一會子,窗外雷聲作了,大雨接著就來,愈下愈大。那朵紅蓮,被那繁密的雨點,打得左右攲(qī)斜。在無遮蔽的天空之下,我不敢下階去,也無法可想。
對屋里母親喚著,我連忙走過去,坐在母親旁邊——一回頭忽然看見紅蓮旁邊的一個大荷葉,慢慢的傾側了下來,正覆蓋在紅蓮上面……我不寧的心緒散盡了!
雨勢并不減退,紅蓮卻不搖動了。雨點不住的打著,只能在那勇敢慈憐的荷葉上面,聚了些流轉無力的水珠。
我心中深深地受了感動——
母親啊!你是荷葉,我是紅蓮,心中的雨點來了,除了你,誰是我在無遮攔天空下的蔭蔽?
一九二二年七月二十一日
冰心的最好的文章篇3:往事 二之三
今夜林中月下的青山,無可比擬!仿佛萬一,只能說是似娟娟的靜女,雖是照人的明艷,卻不飛揚妖冶;是低眉垂袖,瓔珞矜嚴。
流動的光輝之中,一切都失了正色:松林是一片濃黑的,天空是瑩白的,無邊的雪地,竟是淺藍色的了。這三色襯成的宇宙,充滿了凝靜,超逸與莊嚴;中間流溢著滿空幽哀的神意,一切言詞文字都喪失了,幾乎不容凝視,不容把握!
今夜的林中,決不宜于夜獵——那從騎雜沓,傳叫風生,會踏毀了這平整勻纖的雪地;朵朵的火燎,和生寒的鐵甲,會繚亂了靜冷的月光。
今夜的林中,也不宜于燃枝野餐——火光中的喧嘩歡笑,杯盤狼藉,會驚起樹上穩棲的禽鳥;踏月歸去,數里相和的歌聲,會叫破了這如怨如慕的詩的世界。
今夜的林中,也不宜于愛友話別,叮嚀細語——凄意已足,語音已微;而抑郁纏綿,作繭自縛的情緒,總是太“人間的”了,對不上這晶瑩的雪月,空闊的山林。
今夜的林中,也不宜于高士徘徊,美人掩映——縱使林中月下,有佳句可尋,有佳音可賞,而一片光霧凄迷之中,只容意念回旋,不容人物點綴。
我倚枕百般回腸凝想,忽然一念回轉,黯然神傷……
今夜的青山只宜于這些女孩子,這些病中倚枕看月的女孩子!
假如我能飛身月中下視,依山上下曲折的長廊,雪色侵圍闌外,月光浸著雪凈的衾綢,逼著玲瓏的眉宇。這一帶長廊之中:萬籟俱絕,萬緣俱斷,有如水的客愁,有如絲的鄉夢,有幽感,有徹悟,有祈禱,有懺悔,有萬千種話……
山中的千百日,山光松影重疊到千百回,世事從頭減去,感悟逐漸侵來,已濾就了水晶般清澈的襟懷。這時縱是頑石的鈍根,也要思量萬事,何況這些思深善懷的女子?
往者如觀流水——月下的鄉魂旅思,或在羅馬故宮,頹垣廢柱之旁;或在萬里長城,缺堞斷階之上;或在約旦河邊,或在麥加城里;或超渡萊因河,或飛越落璣山;有多少魂銷目斷,是耶非耶?只她知道!
來者如仰高山,——久久的徘徊在困弱道途之上,也許明日,也許今年,就揭卸病的細網,輕輕的試叩死的鐵門!天國泥犁,任她幻擬:是泛入七寶蓮池?是參謁白玉帝座?是歡悅?是驚怯?有天上的重逢,有人間的留戀,有未成而可成的事功,有將實而仍虛的愿望;豈但為我?牽及眾生,大哉生命!
這一切,融合著無限之生一剎那頃,此時此地的,宇宙中流動的光輝,是幽憂,是徹悟,都已宛宛氤氳,超凡入圣——
萬能的上帝,我誠何福?我又何辜?……
一九二四年二月三十日夜,沙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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