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青春勵志詩詞
蝶戀花·送春
朱淑真 〔宋代〕
樓外垂楊千萬縷。欲系青春,少住春還去。猶自風前飄柳絮。隨春且看歸何處。
綠滿山川聞杜宇。便做無情,莫也愁人苦。把酒送春春不語。黃昏卻下瀟瀟雨。
譯文
樓外垂楊千條萬縷,仿佛要拴住這大好的春光,可是春天卻只稍稍停留便離去了。只有柳絮仍然在風里飄飛,隨著春風要看春歸向何處?
一片碧綠的山野間傳來一聲聲杜鵑的啼叫聲,杜鵑即使無情,凄厲的叫聲豈不也在為人愁苦。舉杯送別春天,春天沉默不語,黃昏時分忽然下起了瀟瀟細雨。
注釋
系:拴住。
青春:大好春光。隱指詞人青春年華。
少住:稍稍停留一下。
猶自:依然。
杜宇:杜鵑鳥。
便作:即使。
莫也:豈不也。
“把酒”句:把酒,舉杯;把,持、拿。送春,陰歷三月末是春天最后離去的日子,古人有把酒澆愁以示送春的習俗。此句與王灼《點絳唇》“試來把酒留春住,問春無語,席卷西山雨”寫法相似。
瀟瀟雨:形容雨勢之疾。
賞析
惜春傷春,留春送春,詞中常調。這首“送春”詞卻別具一份女詞人的巧思妙想與慧心深情。
上片化景物為情思,純從“樓外垂楊”著筆。從風飄柳絮的景象看,詞中所寫,當是暮春煙柳,而非細葉新裁的仲春嫩柳,這樣方與送春之旨吻合。楊柳依依的形象和折柳送別的風習使人們從柳條想到送別,原很自然;但從“垂楊千萬縷”想到它“欲系青春”,卻是女詞人的獨特感受。從“送”到“系”,雖只在一轉換之間,卻包含了想象的跨越飛躍,進一步寫出了柳的繾綣多情。那千萬縷隨風蕩漾的柳絲,像是千萬縷柔曼的情思,力圖挽住春天。然而“少住春還去”,春畢竟是留不住的。他人至此,不過嘆息傷感而已,詞人卻從隨風飄蕩的柳絮生出“隨春且看歸何處”的奇思妙想。柳絮的形象,在詩詞中或狀撩亂春愁,或狀漂蕩無依,即使聯想到“送”,也只有“飛絮送春歸”(蔡伸《朝中措》)一類想象。朱淑真卻以女詞人特有的靈心慧性和纏綿執著,將它想象成一直深情地追隨著春天,想看一看春究竟歸于何處。由“系”到“隨”,進一步寫出了柳對春天的無限依戀和無盡追蹤。
下片從“春歸”生出,轉從送春的詞人方面著筆。“綠滿山川”正是暮春之景。這一望碧綠之中正含有落花飛絮狼藉的傷感記憶,更何況耳畔又時時傳來象征著春歸的杜鵑鳥凄傷的嗚叫聲。目接耳聞,無非芳春消逝的景象即便是無情人,恐怕也要為之愁苦不已。“便作”句先從反面假設,“莫也”句則故用搖曳不定之語從正面渲染愁苦,愈覺情懷酸楚。寫到這里,方才引出這位滿懷愁情的女主人公。“系春”不住,“隨春”難往,唯有“送春”:“把酒送春春不語,黃昏卻下瀟瀟雨。”這兩句似從歐詞“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化出,但獨具神韻。在詞人感覺中,這即將離去的春天,像是懷著無限別離的惆悵與感傷,悄然無語,與傷春的詞人默然相對。時近黃昏,又下起了瀟瀟細雨。這“瀟瀟雨”,像是春天告別的細語,又像是春天歸去的嘆息。而女主公情懷的黯淡、孤寂也從中隱隱傳出。妙在“不語”與“瀟瀟雨”之間存在著一種似有若無的對應與聯系,使讀者感到這悄然飄灑的“雨”仿佛是一種不語之“語”。這一境界空晨。極富象外之致的結語使詞在巧思妙想之外更多了一份悠遠的情致。
全詞通過描寫外縷垂楊、飛絮繾綣、杜鵑哀鳴、春雨瀟瀟,構成一副凄婉纏綿的畫面,一個多愁善感,把酒送春的女主人公的形象活現在這幅畫面中,詞句清麗,意境深遠。
美好的青春勵志詩詞篇2
長相思·花似伊
歐陽修 〔宋代〕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別離。低頭雙淚垂。
長江東,長江西。兩岸鴛鴦兩處飛。相逢知幾時。
譯文
看著那花兒像你,看著那柳枝也像你;正是花柳最美的春天,人卻要別離。傷心的人兒不禁垂首默默流淚。
一個長江的東邊,一個住在長江的西邊,好似兩岸的鴛鴦在兩處飛,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次相逢呢?
注釋
長相思:詞牌名。唐教坊曲。《古詩十九首》有“客從遠方來 遺我一書札。上言長相思,下言久離別。”(作者未知)得名。又名《雙紅豆》、《憶多嬌》。
花柳:花和柳。《楚辭·九歌·少司命》:“悲奠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唐,杜甫《遭田父泥飲美嚴中丞》:“步展隨春風,村村白花柳。唐,聶夷中《勸酒》詩之二:“人間榮樂少,四海別離多。”
鴛鴦(yuān yāng):本鳥名,此比喻恩愛夫妻。漢·司馬相如《琴歌》之一:“室邇人遐獨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唐,溫庭筠《南歌子》:“不如從嫁與,作鴛鴦。”
幾時:什么時候。唐·杜甫《天末懷李白》:“鴻雁幾時到,江湖秋水多。”宋·蘇軾《儋州》詩之二:“荔枝幾時熟,花頭今已繁。”
賞析
這是一首抒寫離別之情的作品。描寫一對青春別離的夫婦,別后妻子會產生無窮無盡的思念,并亟盼早日與丈夫相逢團聚。短短幾句,把歸人行程和愁怨的焦點都簡括而又深沉地傳達了出來。盡管佳人已去,妝樓空空,可作者還是一片癡情,終難忘懷。
詞的上闋從眼前所見流水寫起,并且目送遠波,想象這流水將流到瓜洲渡和長江匯合,再想到吳中(江南)的山也面帶愁容,正是花繁柳茂的時節,花如人,柳如人,正在花柳最美的春天,人卻要別離了。實則深切懷念遠在江南的情人,希望情人能從吳地歸來,過瓜洲古渡,溯流北上與自己相會,但同樣汴水、泗水是一去不復回的,隨之南下的愛人大概也和河水一樣,永遠離開了他。伊人面若桃花眉似柳,正楚楚可憐地低頭泣下,原來是因心上人即將離別而黯然神傷。
于是就在下闋抒發了自己的相思之痛,戀人被大江分隔,一個住長江頭,一個在長江尾,仿佛是兩岸的鴛鴦兩處飛,相逢機會知道等到什么時候?這位“花柳青春”的妻子就只好“低頭雙淚垂”了。綿綿相思之情,盡在結句的設問之中。
全詞以月下脈脈的流水映襯,象征悠悠的離情別緒,深深的思念和由此產生的綿綿的怨恨,又頻用疊字疊韻,再配上那柔和的民歌風味,更加抒發悠悠不盡的“思”和“恨”。
美好的青春勵志詩詞篇3
洛陽女兒行
王維 〔唐代〕
洛陽女兒對門居,才可顏容十五余。
良人玉勒乘驄馬,侍女金盤膾鯉魚。
畫閣朱樓盡相望,紅桃綠柳垂檐向。
羅帷送上七香車,寶扇迎歸九華帳。
狂夫富貴在青春,意氣驕奢劇季倫。
自憐碧玉親教舞,不惜珊瑚持與人。
春窗曙滅九微火,九微片片飛花瑣。
戲罷曾無理曲時,妝成祗是熏香坐。
城中相識盡繁華,日夜經過趙李家。
誰憐越女顏如玉,貧賤江頭自浣紗。
譯文
洛陽有一位女子住在我家對門,正當十五六的芳年容顏非常美麗。
她的丈夫騎一匹青白相間的駿馬,馬具鑲嵌著珍貴的美玉。她的婢女捧上黃金的盤子,里面盛著烹制精細的鯉魚。
她家彩繪朱漆的樓閣一幢幢遙遙相望,紅桃綠柳在廊檐下排列成行。
她乘坐的車子是用七種香木做成,綾羅的帷幔裝在車上。仆從們舉著羽毛的扇子,把她迎回繡著九花圖案的彩帳。
她的丈夫青春年少正得志,驕奢更勝過石季倫。
他親自教授心愛的姬妾學習舞蹈,名貴的珊瑚樹隨隨便便就送給別人。
他們徹夜尋歡作樂,窗上現出曙光才熄去燈火,燈花的碎屑片片落在雕鏤的窗棱。
她成天嬉戲游玩,竟沒有溫習歌曲的空暇,打扮得整整齊齊,只是熏著香成天閑話。
相識的全是城中的豪門大戶,日夜來往的都是些貴戚之家。
有誰憐惜貌美如玉的越女,身處貧賤,只好在江頭獨自洗紗。
注釋
洛陽女兒:取梁武帝蕭衍《河中之水歌》中“河中之水向東流,洛舊女兒名莫愁”語。
才可:恰好。容顏:一作“顏容”。十五余:十五六歲。梁簡文帝《怨歌行》:“十五頗有余。”
良人:古代妻對夫的尊稱。玉勒:玉飾的馬銜。驄(cōng)馬:青白色的馬。
膾(kuài)鯉魚:切細的鯉魚肉。膾:把魚、肉切成薄片。
羅帷:絲織的簾帳。七香車:舊注以為以七種香木為車。
寶扇:古代貴婦出行時遮蔽之具,用鳥羽編成。九華帳:鮮艷的花羅帳。
狂夫:猶拙夫,古代婦女自稱其夫的謙詞,李白《搗衣篇》:“狂夫猶戍交河北。”
劇:戲弄,意謂可輕視石崇。李白《長干行》:“拆花門前劇”。季倫:晉石崇字季倫,家甚豪富。
憐:愛憐。碧玉:《樂府詩集》以為劉宋汝南王妾名。這里指洛陽女兒。
“不惜”一句:《世說新語·侈汰》記,王愷以晉武帝所賜二尺珊瑚示石崇,崇以鐵如意擊之。王愷斥之,崇乃命人搬來三四尺高珊瑚六七枝償還之。
曙(shǔ):天明。九微燈:漢武帝供王母使用的燈,這里指平常的燈火。
片片:指燈花。花瑣:指雕花的連環形窗格。
曾無:從無。理:溫習。
熏(xūn)香:用香料熏衣服。
趙李家:漢成帝的皇后趙飛燕、婕妤李平。這里泛指貴戚之家。
越女:指春秋時期越國美女西施。越,這里指今浙東。
簡析
此詩題下原注“時年十六”,可見是詩人早年得意之作。詩題取自梁武帝蕭衍《河中之水歌》“洛陽女兒名莫愁”,用以概指當時貴族女子。全詩寫豪家女子無比嬌貴逸樂的生活狀況,從容顏之嬌美、住宅之富麗、飲食之珍奇寫到夫婿之豪奢、交游之高貴,極盡鋪排渲染之能事。其中季倫,指晉代石崇,石崇字季倫,以驕奢著稱。趙李,指漢成帝后妃趙飛燕、武帝時李夫人,此代指皇親貴戚。詩的最后兩句猛然轉折,以如玉越女江頭浣紗作對比,在強烈的反差中突現主題,使前面的華麗描繪一下子變為對貴族生活乃至社會不公的冷峻批判,其蘊含思想之深度與批判之力度,在王維詩中甚為罕見。
美好的青春勵志詩詞篇4
長歌行
李白 〔唐代〕
桃李待日開,榮華照當年。
東風動百物,草木盡欲言。
枯枝無丑葉,涸水吐清泉。
大力運天地,羲和無停鞭。
功名不早著,竹帛將何宣。
桃李務青春,誰能貰白日。
富貴與神仙,蹉跎成兩失。
金石猶銷鑠,風霜無久質。
畏落日月后,強歡歌與酒。
秋霜不惜人,倏忽侵蒲柳。
譯文
桃李花盛開的時候,花朵繽紛也只是照耀當年。
春風吹向大地,萬物復蘇,草木都意欲彰顯自己最美的一面。
枯枝都長出可愛的新葉,涸流中吐出清泉。
天地萬物都跟隨大自然的運轉,太陽公羲和沒有停鞭休息的時候。
如果不早早建功立業,又怎能在那史冊上留下名字呢?
桃李最美好的時光是在春天,但誰又能賒欠時光?
富貴與神仙,兩者是不能同時得到的,再蹉跎下去二者都會擦肩而過。
金石之堅尚會銷蝕殆盡,風霜日月之下,沒有長存不逝的東西。
我害怕落在時間之后,因此只能歡歌縱酒,強以為歡。
秋霜殘酷,蕭殺萬物,對人也無所惜,突然降臨,蒲樹與柳樹的葉子就凋落了。
注釋
長歌行:樂府舊題。《樂府詩集》卷三十列于《相和歌辭·平調曲》,屬樂府相和歌平調七曲之一。題解云:《樂府解題》曰:“古辭云‘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言芳華不久,當努力為樂,無至老大乃傷悲也。”魏改奏文帝所賦曲“西山一何高”,言仙道茫茫不可識,如王喬、赤松,皆空言虛詞,迂怪難言,當觀圣道而已。若陸機“逝矣經天日,悲哉帶地川”,則復言人運短促,當乘間長歌,與古文合也。《長歌行》古曲今不傳,惟留歌辭近十首,李白這首為其中之一。
待:一作“得”。
榮華:草木茂盛、開花。《荀子·王制》:“草木榮華滋碩之時,則斧斤不入山林。”
東風:春風。李白《春日獨酌》詩之一:“東風扇淑氣,水木榮春暉。”百物:猶萬物。《禮記·祭法》:“黃帝正名百物,以明民共財,顓頊能脩之。”
“枯枝”句:謂枯枝生新葉,皆可愛也。
羲(xī)和:古代神話傳說中的人物。駕御日車的神。《楚辭·離騷》:“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勿迫。”王逸注:“羲和,日御也。”
竹帛(bó):竹簡和白絹,古代初無紙,用竹帛書寫文字。引申指書籍、史乘。《史記·孝文本紀》:“然后祖宗之功德著于竹帛,施于萬世,永永無窮,朕甚嘉之。”
務:需要。青春:指春天。春季草木茂盛,其色青綠,故稱。《楚辭·大招》:“青春受謝,白日昭只。”王逸注:“青,東方春位,其色青也。”
貰(shì):出借,賒欠。
蹉(cuō)跎(tuó):失意;虛度光陰。南朝齊謝朓《和王長史臥病》:“日與歲眇邈,歸恨積蹉跎。”
銷鑠(shuò):熔化,消磨。漢枚乘《七發》:“雖有金石之堅,猶將銷鑠而挺解也。”
歡:一作“飲”。
倏(shū)忽:迅疾貌,形容出乎意外之快。《呂氏春秋·決勝》:“倏忽往來,而莫知其方。”蒲柳:即水楊,一種入秋就凋零的樹木。蒲與柳都早落葉,這里用來比喻人的早衰。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言語篇》:“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姿,經霜彌茂。”
賞析
李白這首《長歌行》深受同題古辭的影響。長歌行古辭或寫及時建功立業,不要老大傷悲;或寫游仙服藥,延年長壽;或寫游子思鄉,感傷人命短促。陸機《長歌行》恨功名薄,竹帛無宣;謝靈運《長歌行》感時光流速,壯志消磨;梁元帝《長歌行》寫及時行樂;沈約《長歌行》寫羈旅行后倦戀金華殿,功名未著,竹帛難宣。總之李白之前運用長歌行古題者,均觸景感時,抒寫悲傷之情,寄寓著他們對美好人生的追求,以及追求不得的悵惘感傷的心靈。李白由此感悟人生,聯想反思自己功業無成,游仙不果,重蹈古人的覆轍,陷入痛苦之中,不抒不快。于是盡情傾吞,激昂文字,悲歌式的心靈,融匯著千古人所共有的情愫,感發著人意,體驗著人生的苦樂。
此詩前十句為第一段。
開端兩句,總述桃李迎春得朝陽而鮮花怒放,爭芳吐艷,然而它也只是榮華當年。一年一度春芳桃李,這是自然規律,因而桃李花開是春天的象征,是美好的象征。經過幽閉冬藏的寒日籠照之后,轉而接受春日溫暖的朝陽撫摸,使大地萬物頓感復蘇,呈現了活躍的旺盛的生命力,作為萬物之靈的人,精神倍增,昂揚奮進,這是物之常理與人之常情。故人們把人生美好時刻稱之為青春。可是作者認知不限于此,而更深入探索桃李迎春吐艷,其條件是須春陽細膩的化育,苦心無私地用功,生存發展離不開春日陽光。由此作者更悟出君臣關系的相互依存的道理,預伏后面“功名不早著”之因。日這個描寫意象在古詩中曾有象征君王之意。桃李遇春陽而開,賢相逢明君而榮,自然常律與人事常理,有其相似之點,明寫桃李,暗喻君臣事理。這可能是用“得日開”的甘苦用心吧!美好意象的描寫,深含著美好感情與對美好事物的追求。美雖美;但尤感不足之處,只是榮華當年,因而更值得珍惜。
接著作者連用四句詩贊美春光之妙用,“東風動百物,草木盡欲言。枯枝無丑葉,涸水吐清芬。”東風送暖,遍吹大地萬物,陽氣萌發,萬物從蟄伏中蘇醒,爭現新姿,構成了一個生命律動的美的境界。因而草木盡欲顯露英姿,冬日的枯枝丑葉敗落凈盡。“無丑葉”的對應之意是“竟美葉”。已經乾涸的水泉,也噴吐著清香的水柱。這四句從開端的桃李花開一點,鋪敘春回大地的全景。桃李艷美又襯托東風不停地化育萬物,草木換新顏,涸泉復吐清芬,盡現出春之美,寫出春之境界。總上六句詩正是詩人觸景所生之美感,又以平淡自然的文字與詩句,繪成春光美的形象與意境,詩人入于境中,而又出于境外,妙筆生花,與境冥合。于平淡的描寫中凝聚著深蘊美與哲理性認知,然而它絕不同于自然教科書的說理。
這一段后四句則由上面春光境界的描寫而轉入討論,發抒感慨,尋求造成這一美景的力量來源。“大力運天地,羲和無停鞭。功名不早著,竹帛將何宣。”作者依據中國古代哲學家見解,也認為這是自然界的神力,運轉天地,故而有春、夏、秋、冬四季,因而也就生成了宇宙中萬物的自然生存、發展、死亡的各自規律,形成了不同季節的不同景象。不過人們總是偏愛春日,而厭惡冬日,不過這是當時人們無法改變這一陰陽變化的規律。當然他們也從天地運行不止,時光流速,永無停止中,觀察萬物的生衰,包括人的生老病死,悟出了一個人生道理,人亦應如春日桃李花一樣,要在青春的美好時刻,展示懷抱,建立豐功偉業。生時為人們仰慕贊美,死后美名留青史,千古流芳。可是在現實中的李白,雖有美好的理想和作人的價值觀,以及奮進不止的精神,但由于得不到“日”(皇帝)的溫暖撫育,年華老大,駕著六龍的日神車,馭手羲和又催趕不停,如不能在青春時早立功名,就更不能留名于竹帛的史書之中。默默無聞地離開人世,故深為痛恨。外在的無形壓力與內在憤激之情的積郁,終于迸發出憂患不平的心聲。從過去的借鑒,目前的現狀,到未來的預測,拓展時空,言淺而意深,雅正而渾厚,發展了五言古詩的傳統特點。詩寫到這里詩情與意旨都該停頓,但留給人們的是為何功名不早立,結局又是如何的懸念。
詩的后十句為第二段。
頭兩句照應開端,深化詩意。桃李既然是專在追求青春,應青春而顯美容。那么有人能賒取太陽,使其不動,青春不是永在嗎?“誰”字有疑問之情,本是不能之事,設想其能,從幻想中慰勉自己,從幻境中享受快感,從而減輕了心里壓力,從困境得到解脫。
然而幻想是暫時的,當其轉化為現實之時,也就從狂熱轉化為冷靜,用理智濾取生活的軌跡,明確是非與得失,于是鑄成“富貴與神仙,蹉跎兩相失”的痛定思痛的詩句。對于自己的言行作出了新的判斷,知昨日之非。追求富貴功名,神仙長生,這是統治階級的享樂意識和人生價值觀。當了官是實現人生價值的標志,自然富而且貴。于此又滋生長生不死的幻想和妄求,目的永遠保持自己的權貴地位與富裕的生活條件,名與利兩收。求官不得則游仙,表示超然物外,清高自恃,平等官吏,也能獲得美名。可在唐代它又是作官的終南捷徑,初盛唐的封建士人多通此徑。李白亦不例外,拜謁官吏,尋訪名山高僧仙師,獲取功名富貴。于今兩相失敗,一事無成,虛度年華,悔恨不及,再次跌入痛苦的深淵之中。
進而想到古人曾說的“人生非金石,”“壽無金石固,豈能長壽考”,于是發展成為“金石猶銷鑠,風霜無久質”。就算人生如金石之固,可金石在長久的風霜侵襲與磨蝕之下,也會使完整之體粉碎為沙礫,更不用說人又不是金石。春之桃李、草木、清泉等也自然難以保持它們春日美姿了。言外之意,人不能長生,其功名富貴就要及早得到,否則就有得不到危險;既或得到了也難以長存。所以古人求仕的經驗,“早據要路津”,實現竹帛留名的人生價值。表面上看這兩句與前兩句無關,然而它是似斷實連,是對游仙長生的否定。詩意的發展,感情跳蕩,思潮起伏的寫照,因而表現為詩句的跳躍性,留給人們以懸念,追求究竟,誘人深入,弄得水落石出。
當其悔恨昨非之時,必然改弦更張,作出新的抉擇,“畏落日月后,強歡歌與酒。”及時行樂,縱情歌唱,酣飲消憂。否則就要落在時間的后面,衰朽之軀,想行樂也不可能了,空空地走向死亡世界,白活了一生。一個“強歡”,透露出其內心曲隱之愁情,是不情愿地造作歡情,是無歡心地造作歡情,是借歌與酒消解胸中愁情,是一時的麻醉。這種有意識麻醉自己是心靈更痛苦的表現,這是李白藝術上超常的表現,發人人所感而尚未意識到的內心深曲。這是大家路數,而非小家捉襟見肘的手法。
然而,就是這一點強作排解的自我克制的希望,也難以達到與滿足,痛心地寫下了結尾詩句:“秋霜不惜人,倏忽侵蒲柳。”嚴酷的秋霜從無仁愛之心,蕭殺萬物,于人也無所惜,突然間降臨,侵害蒲柳之姿。蒲柳為草木之名,體柔弱而經不起風霜,經霜而枯枝敗葉,苦無生機。這里是用典,《世說新語》記載,顧悅與梁簡文帝同歲,而顧發早白。簡文帝問顧“卿何以先白?”顧答:“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姿,經霜彌茂。”蒲柳之姿是顧自指,松柏之姿喻簡文帝。李白用此典切合自己身份,微賤之軀,經不得風霜摧殘。秋霜這里既是自然的威力,同時又是象征邪惡的政治勢力的殘酷打擊。以不可抗御的力量打擊毫無準備的柔弱微賤之軀,其結果不言自明。結句不僅含蘊豐厚,而感情也至痛。令人不平,催人淚下。真是可以稱作長歌當哭之作。
李白這篇樂府詩綜合前人同題之作的長處,而自成一格,以氣為主,以自然為宗,清新俊逸,奇偉特出,是大家手筆。詩以比興詩句開其端,觸景生情,但它并非泛詠桃李榮謝,人生無常,及時行樂之作,而是表現出用常得奇,抒寫出超出常人的胸懷壯思,生命的價值。絕非庸庸碌碌的小人私欲,它是盛唐時代精神的高揚。它描寫出一代人的精英的愛國衷腸,對美好的自然春景的贊頌,對愛美與追求美好理想的傾訴,對自己事業無成的憤懣及自我解脫不成的痛苦,敞開心扉,讓人們盡情了解他的內心衷曲。一顆跳蕩的心,激蕩的變化,萬端的感情,牽動著優美的自然畫面,透視出社會的不公正。美好理想總是難以兌現,為此而憂患著,抗爭著,終不免遭受秋霜的厄運。美好的人性遭受摧殘,不是一個時代的現象,而是階級社會中共有的現象。盛唐社會尤其如此,令人深思。
李白成功地塑造這天才者遭受厄運的心象,還借助于他熔鑄古詩的敘事、抒情、議論手法于一爐,運用得出神入化,揮灑自如,成為一個完整藝術表現體系,只見詩境美,而不見技法。這正是李白所追求的清真美。
美好的青春勵志詩詞篇5
鳳簫吟·鎖離愁
韓縝 〔宋代〕
鎖離愁,連綿無際,來時陌上初熏。繡幃人念遠,暗垂珠淚,泣送征輪。長亭長在眼,更重重、遠水孤云。但望極樓高,盡日目斷王孫。
消魂。池塘別后,曾行處、綠妒輕裙。恁時攜素手,亂花飛絮里,緩步香茵。朱顏空自改,向年年、芳意長新。遍綠野,嬉游醉眼,莫負青春。
譯文
離愁縈繞,看著眼前連綿無際的春草,想起與心上人同游時它們還剛在路邊吐出香馨。閨中人想到心上人要遠行,暗暗地流下淚珠,哽咽著目送遠去的車輪。人已遠去她還癡癡地張望,可見到的已是重重遠水、片片孤云。她又登樓極目遠望,但望穿秋水也難見游子蹤影。
傷心啊傷心,自從池塘分別后無日不黯然銷魂。想當年同游的地方連綠草都妒忌她的羅裙。那時候他攜著她的手,在花叢柳絮之中,在翠綠香茵上信步徜徉。如今她的容顏雖已漸漸老去,但心中情意仍像芳草一樣年年常新。她要再游遍綠野,忘情嬉戲酣飲,不辜負這珍貴的年少青春。
注釋
鳳簫吟:詞牌名。
陌上初熏:路上散發著草的香氣。陌:道路。熏:花草的香氣濃烈侵人。
繡幃:繡房、閨閣。
暗垂珠淚:暗暗落下一串串珠露般的眼淚。
王孫:這里指送行之人。漢淮南小山《招隱士》:“王孫游兮不歸,芳草生兮萋萋。”
綠妒輕裙:輕柔的羅裙和芳草爭綠。
恁(nèn):那。恁時:即那時、彼時。素手:指女子潔白如玉的手。
香茵:芳草地。
鑒賞
此詞上片開始二句先從游子遠歸即賦別離說起。春風如醉,香氣似熏;陌上相會,情意綿綿,此處系用江淹《別賦》句意:“閨中風暖,陌上草熏。”遺憾的是游子來去匆匆,才相會又將賦別離,惜別者的眼中,那連綿不斷的碧草,似乎深鎖著無限離愁,使人觸景傷情。接著“繡幃”三句,形容游子歸來以后旋即匆匆離去。這里主要點出深閨思婦垂淚泣送的形象,同時還體現出露滴如珠淚的碧草之神,所謂“春草碧色,春水淥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別賦》)。真是深閨念遠,南浦傷別,可以說是相見時難別亦難了。此處用擬人手法將碧草化作多情之人,亦似為離別而垂泣,如此以來化靜為動,增添了傷離的黯然氣氛。
“長亭”兩句,將鏡頭從深閨轉到旅途中的游子經歷。他行行重行行,不見伊人倩影,但見遍地芳草,遠接重重云水,這里以云水襯出春野綠意。一“孤”字暗示了睹草思人的情懷。下面隨即折回描寫思婦形象,“但望極”兩句,是寫她獨上危樓、極目天際,但見一片碧色,卻望不到游子的身影。此處即用“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句意,道出了思婦空自悵望的別恨。
下片“銷魂”三句,是回憶當年。“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本為謝靈運的名句,詞人憶及昔日同游池畔,旋賦別離,句中不僅深有滄桑之感,而且也沒有離題。記得那時她姍姍而行,羅裙輕拂,使綠草也不禁生妒;這是反用賀鑄的“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詞意,以綠草妒忌羅裙之碧色,來襯托出伊人之明媚可愛,從而由草及人,更增添了對她的懷念之情。
“恁時”三句,仍是回憶。“恁時”即“那時”,連上“曾行處、綠妒輕裙”時事。他輕攜素手,絮飛花亂的暮春季節里,漫步于如茵綠草之間。而眼前的如茵綠草,又使他興起無限感喟。“朱顏”兩句,從劉希夷詩“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化出,時光流逝,人事已非,相逢不知何日。自己年華已經漸老,只有芳草卻是春風吹過而新綠又生。結末呼應上文,愿人們毋須觸景傷情,當春回大地、綠滿田野之時,可以放懷宴游,到那時可不要辜負了青春好時光。
這首詞在寫作手法上的成功之處,主要是巧妙地將草擬人化,那清晨芳草之上的晶瑩露珠像是她惜別之淚,這樣,遍野的綠草成為離愁的化身,而與伊人別恨密切相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