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寫唯美愛情的古代詩詞
上邪
[漢] 漢無名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作品賞析
【注釋】:
一位女子癡迷而摯烈的愛情誓言。
這是一首漢代樂府民歌,詩的大意是----天啊!我要和你相愛,一輩子也不斷絕。除非是山沒有了丘陵,長江、黃河都干枯了,冬天雷聲隆隆,夏天下起了大雪,天與地合到一起,我才敢同您斷絕!
描寫唯美愛情的古代詩詞精選篇2
四愁詩
[] 張衡
我所思兮在太山。
欲往從之梁父艱,側身東望涕沾翰。
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
路遠莫致倚逍遙,何為懷憂心煩勞。
我所思兮在桂林。
欲往從之湘水深,側身南望涕沾襟。
美人贈我琴瑯玕,何以報之雙玉盤。
路遠莫致倚惆悵,何為懷憂心煩傷。
我所思兮在漢陽。
欲往從之隴阪長,側身西望涕沾裳。
美人贈我貂襜褕,何以報之明月珠。
路遠莫致倚踟躕,何為懷憂心煩紆。
我所思兮在雁門。
欲往從之雪雰雰,側身北望涕沾巾。
美人贈我錦繡段,何以報之青玉案。
路遠莫致倚增嘆,何為懷憂心煩惋。
作品賞析
【簡析】:
本篇分四章,寫懷人的愁思。《文選》卷二十九錄此詩,前有短序,大意說這詩是張衡做河間王相的時候所作,因為郁郁不得志,所以“效屈原以美人為君子,以珍寶為仁義,以水深雪雰為小人。思以道術相報貽于時君,而懼讒邪不得通。”
據《文選》上說,張衡目睹東充朝政日壞,天下凋敝,而自己雖有濟世之志,希望能以其才能報效君主,卻又憂懼群小用讒,因而郁郁,遂作《四愁詩》以瀉情懷,詩中以美人比君子,以珍寶比仁義,以“水深”等比小人(后人又補充說:“泰山”等乃喻明如,“梁父”等乃喻小人),皆準于屈原之遺義。古人的說法,但今天我們還是應當審慎從事,以視本詩作寓有寄托者為妥。
但是,《四愁詩》的情調實在太風流婉轉了,以至于若把那惱人的、“載道”味兒甚濃的寄托說撇開,單把它看成一首情意執著真摯的情詩,確實也全無不可。且張平子若胸中沒有一段漪旎情思,只是個徒嘵嘵于忠君愛民的人,又安得出此錦崐繡詞章?是以下文筆法全如鑒賞情詩,雖屬筆者冒昧,但想亦不致辱沒平子。鐘情美人之意既明,則愛君之深亦自可推知,筆者這么寫,竊謂得平子遺意矣,當否讀崐者自有目。《文選》將詩分成“四思”,且看這“一思”。那無日不引人思慕的美人,身居東方泰山云霧之中,邈焉難求,而“我”之渴望,卻惟在能追從她的身邊、呼吸于她的芳馨之中,則“我”情的執著癡迷,不已隱然可體味了嗎?及至那小小梁父頑丘,阻“我”不得親近美人,而“我”竟引領側望、至于淚下漣漣,衣襟為濕,則“我”情之真之切,不已豁然無所隱藏了嗎?詩至此三句,自與一段落,詩人有情之癡的面目,已宛然可見。以下四句,更成一段落,詩人言之益深,亦令人讀而感慨益深。“我”是單戀于美人么?否,否,那美人卻也與“我”有過一段風流時光。就像敢原與懷王有過“曰黃昏以為期”的約定一樣,也像漢順帝曾拜平子為侍中、向他垂詢過“天下所疾惡者”一樣,那美人也曾情意綿綿,將環把上黃崐金錯絡的佩刀,贈與“我”作定情之物。“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詩·木瓜》),古人既如是說,“我”懷中有瓊英美玉,又如何能不思報贈?如今,雖然崐明知梁父為阻、道路悠遠,這份禮物決無可能送達,此生只能長作徘徊瞻望、悵惘以終;然而,“我”卻為何總是不能絕念、總是心意煩亂、勞思無盡?-詩人仿佛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情重一至于此,然而讀者卻該早已明白、抑且早已為詩人的深心百感慨良深了吧?
“一思”既已,“二思”“三思”“四思”源源不斷,連翩而至,“我”首次“求女”雖然告挫,但“我”卻絕不停止努力。當那贈他瑯?美石的美人徜徉于桂林山水之間時,他便懷著成雙的白玉盤奔往南方;當那贈他貂裘短服的美人飄飄于漢陽丘嶺之上時,他便揣著明月寶珠趨向西方;當那贈他錦繡彩段的美人出沒于雁門關塞之時,他又趕緊攜著青玉制就的幾案,馳走北方,雖然湘水深不可測,限我莫及桂林;雖然隴阪悠長無已,阻我難至漢陽;雖然塞上雨雪紛紛,礙我不達雁門;雖然每次都是受阻而止,每次都落得涕泗滂沱,沾染裳襟,每次都徒增惆悵,每崐次都憂思益加難釋-然而,“我”卻始終不倦,矢志不移!可以想見,倘若天地之間不止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此詩又將何止“四思”?詩人的奔走將至于千、崐至于萬,詩人的愁思且巍過五岳、廣過江河!讀者諸君,切莫以“四愁”之間僅有并列而無遞進,而嫌其章法單調少變化;若《詩》之《蒹葭》止于“宛在水中央”,君不將謂其殊少文氣乎?若《陳風·月出》止于“勞心悄兮”,君不將覺其“心崐”之“勞”猶不甚乎?惟有一之不足、至于再、至于三、四,始能見詩人之深情纏綿、寄意幽遠。即如本詩,“愁”雖止于“四”,但其愁緒究竟延伸于胡底,又有崐何人能量之測之?“一唱而三嘆,慷慨有余哀”,讀者若要領會此種境界,不從《四愁詩》之類重章、疊句上索解,又將于何處求之?
《四愁詩》非但內容足以使人動容,其句式也極引人注目,它是中國古詩中產生年代較早的一首七言詩。七言詩由來尚矣,但全詩句子均為七言,而每句都采用上四字一節、下三字更為一節的形式,句中又幾乎不用“兮”字作語助的詩,在現存的創作年代確切可信的古詩(而非載于后世著作中、真偽莫辨的《皇娥歌》、《柏梁詩》之類)范圍里,本詩是最早的一首,這就是《四愁詩》在中國詩史上的地位。在此以前,七言詩或是雜以八言、九言者,如漢武帝《瓠子歌》;或是每句前崐三字、后三字各為一節、而中間夾一“兮”字,如項羽《垓下歌》、李陵《別歌》:這些,都不能算作典范的七言詩。至于漢烏孫公主的《悲愁歌》,雖然已達到全篇上四下三,但每句兩節之間還存有“兮”字,成了一首八言詩,句式上雖接近于典范的七言詩,卻終不能歸入七言詩的范疇。唯本詩除了每章首句以外,其余句子與后世七言詩已全無二致,顯得整飭一新、燦然可觀。曹丕的《燕歌行》,自是一首成熟的七言。而《四愁詩》作為七言詩,雖然尚有不少《詩經》的痕跡如重章疊句、每章句子為奇數,以及《楚辭》的痕跡如“兮”的使用;但是,它的上四下三崐的句式,卻早在大半個世紀以前已達到了《燕歌行》的水準,同時這種句式在抒情上的優勢-即節奏上的前長后短(異于四言詩及《垓下歌》之類七言的并列,和五言的前短后長),使聽覺上有先長聲曼吟、而復悄然低語的感受,而節奏短的三字節落在句后,聽來又有漸趨深沉之感,如此一句循環往復,全詩遂有思緒紛錯起伏、情致纏綿跌宕之趣-《燕歌行》有之,《四愁詩》亦已有之。因此,今天我們認定《四愁詩》是典范化的七言詩的首塊里程碑,怕也不算過甚其辭吧?
描寫唯美愛情的古代詩詞精選篇3
和項王歌
[漢] 虞姬
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
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作品賞析
【注釋】:
此詩《史記》、《漢書》都未見收載。唐張守節《史記正義》從《楚漢春秋》中加以引錄,始流傳至今。《楚漢春秋》為漢初陸賈所撰,至唐猶異。劉知風、司馬貞、張守節都曾親見,篇數與《漢書·藝文志》所載無異。本詩既從此書輯出,從材料來源上說,并無問題。有人認為漢初不可
能有如此成熟的五言詩,頗疑其偽,但從見載于《漢書·外戚傳》的《戚夫人歌》及酈道元《水經注·河水注》的《長城歌》來看,可知秦漢時其的民間歌謠,不乏五言,且已比較成熟。宋王應麟《困學紀聞》卷十二《考史》認為此詩是我國最早的一首五言詩,可見其在中國詩歌史上地位
之重要。
據《史記·項羽本紀》記載,項羽被劉邦、韓信的大軍包圍在垓下,兵少糧盡,心情極為沉重。一天夜里,他聽到四面都是楚歌之聲,不覺失聲問道:“漢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于是披衣而起,獨飲帳中,唱出了那首千古傳誦的《垓下歌》。在無限悲涼慷慨的氣氛中,虞姬自編
自唱了這首和詩。
關于《垓下歌》,時下盡管有著種種不同的分析理解,日人吉川幸次郎甚至認為此詩唱出了“把人類看作是無常的天意支配下的不安定的存在”“這樣一種感情,”從而賦予了普遍性的永恒的意義(參看《中國詩史》第40頁,章培恒等譯,安微文藝出版社),但若與《虞姬歌》對讀,便
不難發現,項羽的這首詩原本是唱給虞姬聽的愛情詩。“虞兮虞兮奈若何!”不是明明在向虞姬傾訴衷腸嗎?項羽十分眷戀虞姬,所以在戎馬倥傯之際,讓她“常幸從”;虞姬也深深地愛著項羽,因此戰事再激烈,她也不肯稍稍離開項羽一步。項羽在歷次戰役中所向披靡的光榮經歷,深深
贏得了虞姬的愛慕,項羽成了她心目中最了不起的理想英雄;而項羽的這些勝利的取得,又焉知沒有虞姬的一分愛情力量在鼓舞作用?從愛情心理而言,像項羽這條剛強漢子,是不會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承認自己有什么弱點的,因此,他即使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而在口頭上卻不能不推向客觀,一會兒說是“時不利”,一會兒說是“騅不逝”,而自己呢?依然是“力拔山兮蓋世”,一點折扣也沒有打。項羽畢竟年輕,那會兒才三十出頭,對愛情充滿著浪漫的理想。他愛虞姬,就一意想在她的心目中保持一個完美的形象。對于虞姬來說,她也正需要
這樣。極度的愛慕和深情的傾倒,使她決不相信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英雄會有什么失誤。盡管現實無情,“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步步進逼的漢兵與聲聲凄涼的楚歌已經使楚軍到了瓦解邊緣,但她仍對眼下發生的一切變化感到困惑不解。在這種心態下,項羽的這支歌便成了她最好的
安慰,最樂意接受的解釋。堅貞的愛情,不僅驅逐了死亡的恐懼,且將人生的千種煩惱,萬重愁緒都凈化了,從而使她唱出了最為震撼人心的詩句:“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拔山蓋世的氣概與失敗的結局是不和諧的,但英雄美人誓不相負的堅貞愛情是和諧的。在生死存亡的總崩潰的關鍵時刻,虞姬的這支歌,對項羽來說,不是死的哀鳴,而是生的激勵。項羽處此一籌莫展之際,雖然痛感失敗已不可避免,一生霸業轉瞬將盡,但這猶可置而不論;而禍及自己心
愛之人,則于心何忍!虞姬深悉項羽此種用心,故以誓同生死為言,直以一片晶瑩無瑕的情意奉獻,其意蓋欲激勵項崐羽絕棄顧累,專其心志,一奮神威而作求生之最后努力。若此說尚能探得古人心意,則不妨代項羽試為重和虞姬歌,以為此文之結束:
漢兵何足懼?百戰無當前。
揮戈躍馬去,勝敗付諸天!
描寫唯美愛情的古代詩詞精選篇4
七哀詩
[魏晉] 曹植
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
上有愁思婦,悲嘆有余哀。
借問嘆者誰,言是宕子妻。
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獨棲。
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
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
愿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
作品賞析
【注釋】
①本篇是閨怨詩,也可能借此“諷君”。 ②“清”字形容路上塵,“濁”字 形容水中泥。 二者本是一物,“浮”的就清了,“沉”的就濁了, 比喻夫掃(或兄弟骨肉)本是一體,如今地位(勢)不同了。 ③逝:往。
【品評】
這首詩借一個思婦對丈夫的思念和怨根,曲折地吐露了詩人在政治上遭受 打擊之后的怨憤心情。詩人自比“宕子妻”,以思婦被遺棄的不幸遭遇來比喻 自己在政治上被排擠的境況,以思婦與丈夫的離異來比喻他和身為皇帝的曹丕 之間的生疏“甚于路人”、“殊于胡越”。詩人有感于兄弟之間“浮沉異勢, 不相親與”,進一步以“清路塵”與“濁水泥”來比喻二人境況懸殊。“愿為 西南風,長逝人君懷”,暗吐出思君報國的衷腸;而“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 依”,則對曹丕的絕情寡義表示憤慨,流露出無限凄惶之感。全詩處處從思婦 的哀怨著筆,句句暗寓詩人的遭際,詩情與寓意渾然無間,意旨含蓄,筆致深 婉,確有“情兼雅怨”的特點。
這首詩的起句與結尾都相當精妙。起句既寫實景,又渲染出凄清冷寂的氣 氛,籠罩全詩。月照高樓之時,正是相思最切之際,那徘徊徜徉的月光勾起思 婦的縷縷哀思——曹植所創造的“明月”、“高樓”、“思婦”這一組意象, 被后代詩人反復運用來表達閨怨。詩歌結尾,思婦的思念就象那縷飄逝的輕風, “君懷良不開”,她到哪里去尋找歸宿呢?結尾的這縷輕風與開首的那道月光 共同構成了一種幽寂清冷的境界。
曹植的詩歌,一般皆以建安為界,分為前后兩個時期。前期的曹植正值年少氣盛之際,以洋溢的才華令人側目外,更因此受盡了父親疼愛。曹操對這個「每見進難問,應聲而對」的兒子,是「特見寵愛」 的。於是這個時期的曹植,過的是富貴無憂的公子哥兒的生活,詩歌
里也就充滿著少年人的雄心壯志及趾高氣揚的意味,<白馬篇>可作代表。而本來憑著出色的天賦與才華,曹植極有可能繼承其父的霸業,只可惜他「任性而行,不自雕勵,飲酒不節」,終於漸漸使曹操對他喪失信心。相反的,曹植的同父異母的兄長曹丕卻自重自持,雖然
才華光芒皆稍遜其弟,但曹操考量「文帝御之以術,矯情自飾,宮人左右并為之說,故遂定為嗣」(<三國志>)。
曹操的逝世,是一代風云的終結,同時也是曹植生命中的轉捩點。曹丕繼位以后,對這個一度曾是王位準繼承者的弟弟十分防備。他不只把曹植分封至京城以外,使他遠離政治權力中心,甚至還設了「監國使者」,以防其弟圖謀不軌,威脅本身的地位。人們耳熟能詳的<七
步詩>:「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說的正是曹植在曹丕的脅迫下,所作的一首哀泣骨肉相殘的詩歌。這首詩歌真正的淵源不可考究,流傳的版本亦有不同,出於曹植之手的可能性也很低,可是從這首詩里,還是得以見出曹丕兄弟間相互爭
斗猜忌確屬事實。
曹植滿腔抱負無處施展,而手足胞兄對自己處處防范,不禁令曹植心灰意懶。被壓制受監視的結果,令他后期所作詩歌多傾向於感傷哀怨一類,而以棄婦自比更是其詩歌的特色之一。除了這首<七哀>,其他如<浮萍篇>、<雜詩>等詩里皆有怨婦形象的運用。怨婦形象的運用,可以追溯至《詩經》。《詩經》里的女性有兩種形象,一是窈窕賢淑的美女如<關雎>;另一類則是現實中的棄婦,例如<衛風.氓>。到了楚辭,女子常常是一種美好的象徵,用來代指美好的品性又或是借喻君主。此后的《古詩十九首》里,怨婦的形象更是運用得很普遍,如<行行重行行>、<青青河畔草>等,但這里面的思婦怨婦以寫實居多。而發展到建安時期,詩文里的女子形象則是真實的棄婦形象與用作托諷的象喻兩者兼而有之。曹植這首<七哀>里的棄婦,就是用作象喻的。
曹植一直是有政治野心、期盼成就豐功事業的,他在<與楊德祖書>中就說:「吾雖薄德,位為藩侯,猶應庶幾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豈徒以翰墨為勛績、辭賦為君子哉!」。這種致君為國的理想,不僅是曹植個人的志向,同時也是當時整個時代
的風氣反映。建安時代時局動蕩不安,曹操的雄才豪、英偉氣勢,在當時的建安文士間形成了巨大的影響,帶動了一股求取建功立業的風潮。曹植就是如此深受乃父與整個時代風潮的薰染,汲汲渴望能「名編壯士籍」、「捐軀赴國難」(<白馬篇>)。
可是抱著成就功名期盼的臣子,如果不能獲得君主的賞識任用,那便全無施展才能抱負之機,沒有辦法實現自我的價值。這樣的君臣關系,就彷佛那個時代全心托靠男性的女子,一朝被夫君離棄,那就是沒了依傍的怨婦,失去生存的價值以及生命的重心。曹植此時已自知功名無望,於是將滿腔哀怨寄托在和他具備相同情感的怨婦的愁苦里。
劉履評<七哀詩>道「子建與文帝同母骨肉,今乃浮沉異勢,不相親與,故特以孤妾自喻,而切切哀慮也」 。此話實在總括了<七哀>此詩的內容思想。七哀,李冶《古今注》謂人有七情,今哀戚太盛,喜、怒、樂、哀、惡、欲皆無,唯有一哀,故謂之七哀 。這樣闡釋
七哀題旨的旨意,可說非常確切合適。七情失其六,唯余一哀,這份哀傷彌漫整體,本來應有七情之別如今同為一哀,十分突顯了哀傷之厚重。《文選》就將本篇歸入哀傷一類,而本詩的確是籠罩在濃濃的哀戚傷痛里。
<七哀>開頭兩句用的是托物起興的手法。明月在中國詩歌傳統里,往往起著觸發懷想相思的作用 ,比如李白的「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月光月夜,常常會撩起詩人綿綿不盡的思緒,勾起心中思念怪掛懷的人或事。所以當皎潔的明月照著高樓,清澄的月光如徘徊不
止的流水輕輕晃動著,佇立在高樓上登高望遠的思婦,在月光的沐浴下傷嘆著無盡哀愁。曹植接著采用自問自答的形式,牽引出怨婦幽幽地敘述悲苦的身世,這同時也是曹植牽動了對自己崎嶇境遇的感慨。從明月撩動心事到引述內心苦悶,曹植寫得流暢自然,不著痕跡,難
怪能成為「建安絕唱」 。丈夫外行已經超過十年了,為妻的常常形只影單的一人獨處。夫妻本來像塵和泥那般共同一體,如今丈夫卻像路上的輕塵,自己則成了水中的濁泥。輕塵浮空飛揚,濁泥卻深沉水底,一浮一沉地位迥不相同,什麼時候才能重會和好?曹植於此自比「濁水泥」的棄婦,那麼「清路塵」指的自然是曹丕曹睿了。曹丕繼位后不再顧念手足之情,疏遠甚至防范著自己的親弟。曹睿稱王時,曹植多次上表上書自試,終
究無法獲得任用。所以曹植用了濁泥和清塵的遠離相互映照,襯托出和兄長侄子形勢兩異的遙遠距離。
曹植是多麼盼望著骨肉相諧和好,多麼期盼能在曹丕曹睿身旁效力獻功。所以他說但愿能化作一陣西南風,隨風重投丈夫,也就是兄長侄子的懷抱。可是丈夫的懷抱若是不開展,曹丕曹睿始終防我疑我,那麼做妻子的我又要依靠誰呢?曹植我「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
之業,流金石之功」的抱負又如何得能實現呢?
人們往往能在外在環境的壓迫困窘而激發出潛在的力量,曹植就是。當他意氣風發、開朗無憂的時候,只能寫些騎馬射箭、山明水秀的,到皮不到肉的詩文,大部分沒什麼深刻內涵,對后世影響不深。真正為人稱道的,反而是后來落魄時迸發出來的火花。當政治上的失意,帶給曹植罹難漂泊的愁苦,無所事事的曹植將全副精力、將積累在心中的滿腔憤慨一并傾瀉出來。所以劉勰才會以「思王以勢窘溢價」 ,而司馬遷才會認為好的文章「大抵圣賢發憤之所為作也」。
而若從亞里斯多德《詩學》的觀點來看,悲劇往往能在人的精神上產生一種沖洗的作用,故能給觀眾得到精神的愉悅和滿足。所以曹氏父子中對后世影響最深的,不是領起一代風云的君王曹操曹丕,而是落寞失意的曹植。因為古今有多少文人皆自負具王佐才之能,但往往時勢不予而身世飄零,結果反倒以文采著世。這些人的命運和曹植是十分相似的,故他們對曹植多懷抱著同情和認同。這也是為什麼曹植受人推崇之因。王夫之認為曹植的詩是「與人以階梯」的,而曹丕則是「絕人攀躋」的(《姜齋詩話》),亦是出於這個理由。曹植詩里的哀傷具有一種普遍性,是大多數人所共有的人生經歷,因此能引起人們的共鳴。
魏晉南北朝是個文人自行自覺的時代,曹丕的反省在於對文體的辨析,而曹植的醒覺,則表現在中國語言文字特色的反省和把握上。 在曹植的詩作里,已逐漸注意詩歌的對偶、鋪排和雕飾。<七哀>用韻諧和,間用清塵、濁泥作為浮沉異勢的兩相比照,使得全詩的情感愈
加曲折凄婉、含蓄意深。既有《詩經》哀而不傷的莊雅,同時也保留了《古詩十九首》溫麗悲遠的情調 ,這正是鐘嶸《詩品》稱其「情兼雅怨」之因。
描寫唯美愛情的古代詩詞精選篇5
留別妻
[漢] 蘇武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
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
握手一長嘆,淚為生別滋。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作品賞析
此詩為蘇武出使匈奴時為離別妻子而作。開頭四句從夫妻平時恩愛敘起,說明自結為夫妻之后,兩相恩愛,從無猜疑,這樣就為離別與相思,做了鋪墊。三四兩句,雖未明言離別,但從歡娛燕婉,僅有今夕的描寫中,已透出夫妻即將分別的信息。既然夫妻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良辰在于今夕,這短暫的時光就特別可貴,從惜時寫惜別,雖未明言離別而離思已滿。開頭四句,委婉含蓄地寫出了夫妻離別的凄苦。
“征衣懷往路”以下四句,敘述將要分別的景物。“征夫”乃作者自指,“往路”即去匈奴之路。此時作者王命在身,奉命使北,不得不割舍夫妻之情。也可能是王命急宣的緣故,詩人需要夙夜起身,故起觀夜色,惟恐誤了行程。仰觀天際,看到參星與辰星皆已隕落,天色將曙,此時應踏上征途,別妻遠行了。“行役在戰場”以下四句,正面摧寫夫妻離別。首句點明去路,“戰場”指匈奴統治之地,自秦至漢,匈奴成了北地主要的邊患,可以說是個古戰場,所以李白《戰城南》云:“秦家筑城備胡處,漢家還有烽火燃。”不過這次蘇武使匈奴,并不是到這個古戰場上去與匈奴打仗,而是因“送匈奴使留在漢者”,此處露出了偽托的馬腳。既然去路是如此遙遠,不管行役作戰也好,出使也好,夫妻再相見是無有定期的,想到這里,夫妻之間惟有握手長嘆,淚滿衣襟,有不勝臨歧之痛。
結尾四句,是臨行前對妻子的勸勉安慰與叮嚀。詩人勸妻子珍惜自己的青春年華,不要忘記夫妻間平日的歡樂與燕婉。最后兩句,表示自己的愛情生死不渝。只要活著一定回來與妻子團聚,如果死在戰場,就懷著相思之情長眠地下。結尾的生歸死思,正與開頭的“恩愛兩不疑”相映襯,相呼應,既沉痛,又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