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望岳》原文及賞析
《望岳》原文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層云,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望岳》翻譯
五岳之首的泰山啊,怎么樣?那一脈蒼莽的青色橫亙在齊魯無盡無了。
天地間的神奇峻秀啊,都在這一山凝結聚繞,那山北山南一邊暗一邊明,判若黃昏和晨曉。
看峰巒層云迭起,胸中一陣陣蕩滌波濤,睜裂雙眼目送那漸入山林的點點歸鳥。
啊,將來我一定要登上的峰巔站得高高,俯首一覽,啊眾山匍伏在山腳下是那么渺小。
《望岳》注釋
岱宗:泰山亦名岱山或岱岳,五岳之首,在今山東省泰安市城北。古代以泰山為五岳之首,諸山所宗,故又稱“岱宗”。歷代帝王凡舉行封禪大典,皆在此山,這里指對泰山的尊稱。
夫:讀“fú”。句首發語詞,無實在意義,語氣詞,強調疑問語氣。
如何:怎么樣。
齊、魯:古代齊魯兩國以泰山為界,齊國在泰山北,魯國在泰山南。原是春秋戰國時代的兩個國名,在今山東境內,后用齊魯代指山東地區。
青未了:指郁郁蒼蒼的山色無邊無際,浩茫渾涵,難以盡言。青:指蒼翠、翠綠的美好山色。未了:不盡,不斷。
造化:大自然。
鐘:聚集。
神秀:天地之靈氣,神奇秀美。
陰陽:陰指山的北面,陽指山的南面。這里指泰山的南北。
割:分。夸張的說法。此句是說泰山很高,在同一時間,山南山北判若早晨和晚上。
昏曉:黃昏和早晨。極言泰山之高,山南山北因之判若清曉與黃昏,明暗迥然不同。
蕩胸:心胸搖蕩。
曾:同“層”,重疊。
決眥(zì):眥:眼角。眼角(幾乎)要裂開。這是由于極力張大眼睛遠望歸鳥入山所致。決:裂開。
入:收入眼底,即看到。
會當:終當,定要。
凌:登上。凌絕頂,即登上最高峰。
小:形容詞的意動用法,意思為“以……為小,認為……小”。
《望岳》作者簡介
杜甫(712~770),字子美,嘗自稱少陵野老。舉進士不第,曾任檢校工部員外郎,故世稱杜工部。是唐代最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宋以后被尊為“詩圣”,與李白并稱“李杜”。其詩大膽揭露當時社會矛盾,對窮苦人民寄予深切同情,內容深刻。許多優秀作品,顯示了唐代由盛轉衰的歷史過程,因被稱為“詩史”。在藝術上,善于運用各種詩歌形式,尤長于律詩;風格多樣,而以沉郁為主;語言精煉,具有高度的表達能力。存詩1400多首,有《杜工部集》。
《望岳》作品賞析
全詩沒有一個“望”字,但句句寫向岳而望。距離是自遠而近,時間是從朝至暮,并由望岳暮,并由望岳懸想將來的登岳。
首句“岱宗夫如何?“寫乍一望見泰山時,高興得不知怎樣形容才好的那種揣摩勁和驚嘆仰慕之情,非常傳神。岱是泰山的別名,因居五岳之首,故尊為岱宗。“夫如何”,就是到底怎么樣呢?“夫”字在古文中通常是用于句首的'虛字,這里把它融入詩句中,是個新創,很別致。這個“夫”字,雖無實在意義,卻少它不得,所謂“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
“齊魯青未”是經過一番揣摩后得出的答案,真是驚人之句。它既不是抽象地說泰山高,也不是像謝靈運《泰山吟》那樣用“刺云天”這類一般化的語言來形容,而是別出心裁地寫出自己的體驗──在古代齊魯兩大國的國境外還能望見遠遠橫亙在那里的泰山,以距離之遠來烘托出泰山之高。泰山之南為魯,泰山之北為齊,所以這一句描寫地理特點,寫其他山岳時不能挪用。明代莫如忠《登東郡望岳樓》詩說:“齊魯到今青未,題詩誰繼杜陵人?”他特別提出這句詩,并認為無人能繼,是有道理的。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兩句,寫近望中所見泰山的神奇秀麗和巍峨高大的形象,是上句“青未”的注腳。“鐘”字,將大自然寫得有情,而詩人或許也鐘情于泰山。山前向日的一面為“陽”,山后背日的一面為“陰”,由于山高,天色一昏一曉判割于山的陰、陽面,所以說“割昏曉”。“割”本是個普通字,但用在這里,確是“奇險”。由此可見,詩人杜甫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創作作風,在他的青年時期就已養成。“蕩胸生曾云,決眥入歸鳥”兩句,是寫細望。見山中云氣層出不窮,故心胸亦為之蕩漾;因長時間目不轉眼地望著,故感到眼眶有似決裂。“歸鳥”是投林還巢的鳥,這也從側面體現泰山的深遠,巍峨。而時已薄暮,詩人還在望。不言而喻,其中蘊藏著詩人對祖國河山的熱愛。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這最后兩句,寫由望岳而產生的登岳的意愿。“會當”是唐人口語,意即“一定要”。如王勃《春思賦》:“會當一舉絕風塵,翠蓋朱軒臨一春。”有時單用一個“會”字,如孫光憲《北夢瑣言》:“ 他日會殺此豎子!”即杜詩中亦往往有單用者,如“此生那老蜀,不死會歸秦!”(《奉送嚴公入朝》)如果把“會當”解作“應當”,便欠準確,神氣索然。從這兩句富有啟發性和象征意義的詩中,可以看到詩人杜甫不怕困難、敢于攀登絕頂、俯視一切的雄心和氣概。這正是杜甫能夠成為一個偉大詩人的關鍵所在,也是一切有所作為的人們所不可缺少的。這就是為什么這兩句詩千百年來一直為人們所傳誦,而至今仍能引起我們強烈共鳴的原因。清代浦起龍認為杜詩“當以是為首”,并說“杜子心胸氣魄,于斯可觀。取為壓卷,屹然作鎮。”(《讀杜心解》)也正是從這兩句詩的象征意義著眼的。這和杜甫在政治上“自比稷與契”,在創作上“氣靡屈賈壘,目短曹劉墻”,正是一致的。此詩被后人譽為“絕唱”,并刻石為碑,立在山麓。無疑,它將與泰山同垂不朽。也寫出詩人的偉大抱負和雄心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