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蓉的《貝殼》散文和現(xiàn)代詩
席慕蓉是一位頗受海峽兩岸讀者喜愛的作家,她雖以詩歌而成名,但其散文創(chuàng)作也因獨(dú)特的審美價值而為她在文壇上的地位添磚加瓦。小編這里為大家整理了關(guān)于席慕蓉的散文和現(xiàn)代詩,希望大家喜歡。
《貝殼》
在海邊,我撿起了一枚小小的貝殼。
貝殼很小,卻非常堅硬和精致。迥旋的花紋中間有著色澤或深或淺的小點,如果仔細(xì)觀察的話,在每一個小點周圍又有著自成一圈的復(fù)雜圖樣。怪不得古時候的人要用貝殼來做錢幣,在我手心里躺著的實在是一件藝術(shù)品,是舍不得拿去和別人交換的寶貝啊!
在海邊撿起的這一枚貝殼的時候,里面曾經(jīng)居住過的小小柔軟的肉體早已死去,在陽光、砂粒和海浪的淘洗之下,貝殼中生命所留下來的痕跡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但是,為了這樣一個短暫和細(xì)小的生命,為了這樣一個脆弱和卑微的生命,上蒼給它制作出來的小居中所卻有多精致、多仔細(xì)、多么地一絲不茍呢!
席慕蓉的散文和現(xiàn)代詩
比起貝殼里的生命來,我在這世間能停留的時間和空間是不是更長和更多一點呢?是不是也應(yīng)該用我的能力來把我所能做到的事情做得更精致、更仔細(xì)、更加地一絲不茍呢?
請讓我也能留下一些令人珍惜、令人驚嘆的東西來吧。
在千年之后,也許也會有人對我留下的痕跡反復(fù)觀看,反復(fù)把玩,并且會忍不住輕輕地嘆息:
"這是一顆怎樣固執(zhí)又怎樣簡單的心啊!"
《嚴(yán)父》
八月,夏日炎炎,在街前街后騎著摩托車叫賣著:"牛肉,肥美黃牛肉。"的那個男子,想必是個父親吧。新修的馬路上,壓路機(jī)反復(fù)地來回著,在駕駛座上那個沉默的男子,想必是個父親吧。不遠(yuǎn)處那棟大樓里,在一間又一間的辦公室批著公文、抄著公文、送著公文的那些逐漸老去的男子之中,想必也有很多都是父親了吧。一切的奔波,想必都是為了家里的幾個孩子。
風(fēng)霜與憂患,讓奔波在外的父親逐漸有了一張嚴(yán)厲的面容,回到家來,孩子的無知與懶散又讓他有了一顆急躁的心。怎么樣才能讓孩子明白,擺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多么崎嶇的長路。怎么樣才能讓孩子知道,父親的呵護(hù)是多么有限和短暫。
可是,孩子們不想去明白,也不想去知道,他們喜歡投向母親柔軟和溫暖的懷抱,享受那一種無限的縱容和疼愛。
勞苦了一天的父親,回到自己的家,卻發(fā)現(xiàn),他用所有的一切在支撐著的家實在很甜美也很快樂,然而這一種甜美與快樂卻不是他可以進(jìn)去,可以享有的。
于是,憂慮的父親,同時也就越來越寂寞了。
《荷葉》
后院有六缸荷,整個夏天此起彼落開得轟轟烈烈,我只要有空,總是會去院子里站一站,沒時間寫生的話,聞一聞花葉的香氣也是好事。
雖說是種在缸里,但因為緊貼著土地,荷花荷葉仍然長得很好。有些葉片長得又肥又大,亭亭而起,比我都高了許多。
我有一個發(fā)現(xiàn),在這些荷葉間,要出水面到某一個高度才肯打開的葉子才能多吸收陽光,才是好葉子。
那些在很小的時候就打開了的葉子,實在令人心疼。顏色原來是嫩綠的,但是在低矮的角落得不到陽光的命運(yùn)之下,終于逐漸變得蒼黃。細(xì)細(xì)弱弱的根株和葉片,與另外那些長得高大健壯粗厚肥潤的葉子相較,象是侏儒又象是浮萍,甚至還不如浮萍的青翠。
忽然感覺到,在人生的境界里,恐怕也會有這種相差吧。
太早的眩耀、太急切的追求,雖然可以在眼前給我們一種陶醉的幻境,但是,沒有根柢的陶醉畢竟也只能是短促的幻境而已。
怎么樣才能知道?那一個時刻才是我應(yīng)該盡量舒展我一生懷抱的時刻呢?怎么樣才能感覺到那極高極高處陽光的呼喚呢?
那極高極高處的陽光啊!
《送別》
不是所有的夢 都來得及實現(xiàn)
不是所有的話 都來得及告訴你
疚恨總要深植在離別后的心中
盡管 他們說
世間種種最后終必成空
我并不是立意要錯過
可是 我一直都在這樣做
錯過那花滿枝椏的昨日 又要
錯過今朝
今朝仍要重復(fù)那相同的別離
余生將成陌路 一去千里
在暮靄里向你深深俯首 請
為我珍重 盡管 他們說
世間種種最后終必 終必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