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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達山河壯觀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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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愛行走,皆因有好景,山河壯觀,怎能不去瞧一瞧。下面就是小編給大家精心整理的表達山河壯觀的散文,歡迎大家閱讀。

  表達山河壯觀的散文1:嗬,這就是壺口瀑布

  長江虎跳峽,黃河壺口瀑布,都是水流湍急,驚險萬分的地方,書上早有記載。這么多年東奔西走,還沒有去過壺口瀑布,去年十月末,我抽出時間來了。

  先是去的延安,然后從延安專程去看壺口瀑布。那天中巴車頂著暖烘烘的太陽,丟下一座一座還存留著一些窯洞的黃土高坡,下午兩點過就到了宜川縣城。縣城汽車客運站班車車次少,當天已經沒有車去壺口瀑布所在宜川地域的壺口鄉了。正犯難,一剪短發的壯實漢子來我面前打招呼,領我去售票廳外,再走幾步到一輛挺新的黑色蒙迪歐轎車前,我明白了這壯漢是拉客的私家車主,見我有意,他又急忙去售票廳引出一對和我乘一輛車從延安來的年紀較大的夫婦來。車主拉開車門,拍拍整潔的座椅,說去壺口四十多公里,乘坐班車只能到壺口大橋頭,還得步行三公里多或者轉車才能到景區,現在乘他的車去是直達景區,每人來回費用只比乘班車多四十幾元,既方便又省時,還談到今天下午去可能看到彩虹,出門千萬不能心痛錢方面的話。我和那對夫婦互相看看,會意地點頭,上了車。

  車主爽快能干,我們很快就知道他是宜川人,五十出頭,當過兵,種過多年蘋果,買車拉客已十多年。當然我也知道了那對夫婦來自云南,退休后喜歡旅游攝影,這次行程是陜北。說到壺口瀑布,車主講眼下河水不少不多,瀑布落差大,正是好看的時候。當我把路邊地頭和山上隨處可見,長得樹身散漫枝干盤錯的樹木認作楊樹時,他奇怪我不知道那是棗樹,原來宜川就是陜北大紅棗的主要產地之一。他還介紹黃河流經壺口時狹如水壺嘴,瀑布似茶壺沖水,才落下壺口瀑布這個形象的名字。

  汽車經過一段省道上了高速,約四十分鐘后就到達壺口瀑布景區大門前。車主要我們等著,他去代買門票,意思是每張門票他會得到一點獎勵,我們只給明碼實價的錢就行了。拿到門票的時候,云南夫婦表示他們走得慢,我于是起身快步進入景區。

  老遠就望見河灘下有一帶地方游人蟻聚,空中一陣一陣騰起黃色水沫,那就是壺口瀑布無疑了。一路沿四車道寬的觀景坡道走向河灘,只在一處刻有“黃河壺口瀑布”字樣的景觀大石前停了停,便順著另一條窄窄的坡道拐下了河灘。此時主汛期剛過,開闊的河灘是一塊連一塊,一層接一層的平斜大砂石,陽光下,長期被河水沖刷浸泡過的泥黃砂石干透泛白,凈凈光光。河灘有扎白羊肚打結頭巾、穿羊毛坎肩的陜北老漢,牽著毛驢兜攬游客騎驢扮裝留影。再往下,接近河邊,地面砂石層疊,坑坑洼洼,四處分布著或大或小,隕坑一樣的天然砂石水池,有的地方方便行走,有的地方需謹慎一點才能下腳,坎高的地方有鑿出的梯窩供人上下。水池里的水來自高處河水的另一股源頭,不斷溢出,潺潺湲湲向低層灘石淌去。

  這時,瀑布的轟鳴,游人的喧騰,已經愈來愈近,趕快到瀑布跟前去的沖動更是急迫起來。

  到了。走近瀑布,我也是驚呆了。原本還算溫順的河水到這陡直斷崖處就徹底亂了套——無遮無攔急急忙忙地塌下去,在上下二三十米的空中推擁著,翻滾著,吼叫著,匯成一道垂懸金黃水簾,水簾跌到被稱為龍槽的槽底,槽底立即成為如地火猛烈燃燒煮開的一團沸水,汽霧騰騰,翻滾鼎沸。這里,是一泄如注的洪流,是排山倒海的陣容,是雷霆萬鈞的氣勢,是震天撼地的威風。嗬嗬,這就是久聞其名的黃河壺口瀑布。

  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驚心動魄的場面,刺激,稀罕,激動,和惶怖,剎那襲遍全身,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都振奮起來,不由不忘掉一切。

  壺口瀑布與黃果樹瀑布相比,除了黃色白色的明顯區別外,還在于觀賞位置的不同。黃果樹瀑布通常是在瀑布下邊位置觀賞白色水簾,看到的是秀麗壯美,壺口瀑布則主要是在瀑布上邊斷崖一側,觀賞波瀾壯闊的黃河被擠到這個只有四五十米寬的壺口時天塌地陷般地突然垮下去,看到的是一條大河落空坍塌時的驚艷,是徹徹底底的美感和震撼。那種喧囂撲騰,那種一往無前,更像是對反動勢力的宣戰。

  瀑布的轟鳴時強時弱,水陣一次一次從槽底激起。這是由于河水一波趕一波撲下去,這一波到底的時候正好撞擊上頭一波的回流,于是水浪轟地一下沖上天空,同時氤氳一片淺黃水霧,人們的歡呼驚叫也隨之而起,離水近的便四散逃開。如此循環往復,壯觀喧騰的場面便始終在秦晉大地上演。

  這一帶地面和空氣都是濕漉漉的,一次一次的沖天浪潮,讓在懸崖邊游玩拍照的游人不容易躲避,往往被水霧濺濕了衣服。有既想探險又要愛好的女士靠近瀑布時會撐一把傘,我是拍一下照就會把相機往胸前衣服里藏,怕鏡頭進水用不成了。

  往低處去,循著嶙峋巖石,手腳并用下到底下一層有一些仰視瀑布的地方,然后登上一塊突兀懸空的巨大巖石平面,幾乎是零距離接近瀑布。這時候,就更是超級震撼了。瀑布裹挾的氣流呼呼作響,水陣從面前轟地晃過,人被汽霧包圍,腳底嗡嗡震動,簡直就是身處洪流,將被洪流卷走一樣。雖然巖石邊圍著細細矮矮的鐵絲護欄,游人到這里領略冒險的樂趣時,多數不會停留過久,匆匆地看一看,拍拍照就下去了,有的還要相互牽著手,以防滑倒,膽小的可能就不會上來了。我在這里倩請別人給照相時正趕上了水陣的拍打,一下弄了個驚慌失措舉雙手投降的逃跑狀,倒成了不可多得的一個珍貴鏡頭。

  瀑布對岸,是山西吉縣壺口鎮。對岸高處平地同樣停放了好多旅游大巴和小車,瀑布邊上游人如織,紅男綠女,老老少少,長舌旅游帽和彩色導游旗,都可以看見,而且幾乎能夠看清那邊游人的面孔,自然更能聽見對岸傳來的歡呼和驚叫。同一個場景,圍著一道瀑布,兩岸游客隔省相望,這應該算得上是瀑布之外的一道奇特風景。

  看了許久,我朝龍槽下水方向走去,這方的游人逐漸稀疏。眼前的深槽也是讓人驚嘆,兩壁陡峭,壁體巖石成層成級,凹凸雜亂,大小巖框隱匿其中,先前見到的天然砂石水池溢出的水流到此淙淙而下,掉進龍槽萬丈深淵。小心翼翼勾頭向下探望,槽底涌動的河水剛才還那樣桀驁不馴,這時也只好乖乖地束困在深槽里,低聲喘息,微微翻滾,平平常常地流淌。哦,不對,不是深槽束困了黃河,是黃河開山鑿地,沖擊出了深槽,到此只是稍微放慢一點腳步,然后便義無反顧地奔向遠方。這條河流的意志和力量是驚人的,面對擋道的堅硬巖石,哪怕花上上萬年的功夫,也要叫巖石讓出道來。來時路上車主說過,龍槽頂不住河水的猛烈沖擊,至今還在以每年一米的速度向上游退讓延伸。

  龍槽十里,一眼望不到頭,快到游人止步的地方,我停下來,回身遠遠地打量瀑布。那里還是一片喧騰,只是聲音小了許多,水陣也平淡模糊了一些,河對岸山西那邊的游人變得只是一些影子。慢慢往回走了一段后,我離開龍槽邊,上里側高地,在一塊大砂石上坐下來。此時,已經沒有了思緒,沒有了好奇,沒有了惶怖,茫然地望著四周,心無旁騖,仿佛和天地山河融合在了一起。

  呆坐了一陣,又走向瀑布,不過沒有再守著瀑布唏噓,而是在瀑布上游一段的河邊石灘轉悠。這時候太陽已快落山,金黃的陽光斜灑在河東起伏褶皺的山梁上,河西山梁躲在陰影里,山梁表層沒有植被覆蓋的地方,裸露出黃土與巖石,成線成帶橫向平行圍繞著山梁。可能因為天太晴,河面和瀑布上空一下午都沒有出現車主所說的彩虹。臨近河邊,河床在這里打了個小彎,橫在面前,向前遠看,河水縱向彎曲躺在山谷之間,迎面而來。面前的河水輕輕地跳動,汩汩流淌,沒有洶涌,沒有怒號,遠處是黃水蕩蕩,亮亮晃晃,水天一色。河水自上而下,這時就會理解古人為何說黃河之水天上來了。這個時候,這種情景,稍一恍惚,就覺著來到了原始洪荒的邊緣。

  返回到觀景坡道,快出景區大門時,才注意到坡道兩旁分別豎著長長的精致的不銹鋼宣傳欄,宣傳欄雙面都展示著當地和國內外攝影師拍攝的壺口瀑布風光照片,有宜川的壺口瀑布,有吉縣的壺口瀑布,從遠近高低的視角,把壺口瀑布春夏秋冬四季,無論雨雪冰霜的裝扮,還是日出日落不同時段的更替,種種壯麗雄姿和錦繡妖嬈,都一一呈現出來。

  出到大門外的停車廣場,找到所乘的那輛蒙迪歐后,沒看見車主,便隨意逛逛靠山而設的旅游品攤區,看見攤區后方坐落著幾處招牌華麗的酒店,坡上還有一些農家旅舍。帶著覽勝后的滿足和喜悅,在離蒙迪歐不遠的攤位前一只小凳上放松坐下來,這才覺得天色有些發黑了,河風嗚嗚地吹,當地人都裹著棉襖頭巾,戴著棉帽,這里天氣其實已經是我們川南地區冬天的氣溫了。過了一陣,車主出現了,見到我,他掏出電話聯系那對云南夫婦,說云南夫婦也快出來了,我一下覺得自己有點大意,當時沒和車主留下聯系方式就跑開了,便自言自語逗樂稱,假如放車上的行李搞丟了,可不是麻煩?車主聽了爽朗一笑:“放心,放心,我五十多歲的人了,不會騙人。”倒是一個實在的陜北漢子。

  第二天上午,我離開宜川去山西臨汾,當汽車經過連接兩省的高速公路黃河大橋時,望著山谷里這條蜿蜒的大河,想到昨天它在上游幾公里外一落千丈時的奔騰咆哮,想到壺口瀑布驚天動地的狂野,還是唏噓不已。

  表達山河壯觀的散文2:武功山游記

  自99年去武功山后,這次再登武功時,已是十年之后的事了。

  仍從安福錢山登山,先前的沙石路已變成了水泥路。車到武功山礦區時,一臺加長東風貨車陷在路中間擋住了去路,眾人只好棄車步行。

  從武功山林場登往金頂,森林茂密,一條行人踩踏出來的山道,蜿蜒而上,幾處水溪沖擊成的石槽路,攀爬起來格外艱辛。路上偶碰上幾只山梨、苦粟子┉憑添了大伙興致。歷五時整,一路人先后到達金頂。

  山頭草甸綿蜒起伏,巍偉壯觀。初冬下,草甸有如沙漠之丘,形如駝毛般灰黃一片,豐韻柔軟。山最高處金頂,海拔1918.3米,草甸介于海拔1700米之上的兩百米范圍,與山下的森林帶晉魏分明,構成一道獨特的自然景觀:十萬苗草甸葡伏于高山之巔,一望無際;草甸之下的群山則蔥綠如濤,神異詭秘。

  步履金頂,山高風緊。白鶴寺古舊失修,院墻斑剝;古道壇粗樸古老,歲月風化。武功山是吉安、萍鄉、宜春三市界山,西北側的萍鄉旅游做得如火如荼,上山石階與空中索道多年前就已修畢。留下金頂(金頂屬安福轄地)尚未修膳。據說兩市(萍鄉、吉安)為武功山轄屬還忙著打官司呢,真是愁煞了驢友,慢待了武功。

  金頂是觀日出勝地,天色不早了,我們決定宿營金頂!雖已臨冬,山頂上仍聚集了百十號來自各地的攝影愛好者。他們迎凌山風,晝起夜伏,期翼守候日起日落那刻京華。

  夕陽在云際下溫度越來越微弱,最后緩緩地墜落,天空頓時烏黑一片,原來生命的隕落如此絢美!而當我們靜靜地守候在草甸之中,看朝陽從東邊云海線一躍而上,大地突然間在黑暗彌茫中變成霞光萬丈時,頓感生命是何等充滿活力!一夜一晝交替,足以體味到了生命的源起源落!

  以前誤以為武功山風景就是草甸和寺道。沿北側的蘆溪一路下來,才驚覺武功山主峰的險峻精華主集聚在西北側。新開發的福星棧道完全修建在陡峭的懸崖邊,匠心獨運,能工巧匠們的鬼斧神功,讓我們領

  略到了山河的峻美:峭壁刀削般將高達百米的巨石臨空下劈,有的香柱般凸立于山澗;有的城墻般豎立于棧道旁;也有的尤如利刀躺臥于山崖邊,千奇百態,耳目一新。武功山上的山松,有的雙手伸展含笑迎客;有的幾顆連成一片象一把把展開的傘密實如蔭;也有如亭亭少女般屹立于峭崖之上的,峨娜多姿,俊秀如妍┉

  順著人工石階,歷三時余下到山口。此時再回望武功,那高大的山巒威武壓境,心底里越發意識到了山之奇偉,人之妙小。

  徒走兩遭,但對武功山的認識還遠遠不夠的。想起蘇軾的“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人在此山中”,詩人言詞精準,認識一座山就象認識一個人一樣不簡單,不管此刻是否在山中,真想了解它,讀懂它,則還需要不斷的探訪,多角度了解,不斷地領悟。否則,得出的結論很可能還是偏面,甚至是錯誤的。

  表達山河壯觀的散文3:我的沱江

  多年來,我心中一直有一個情結,揮之不去,那就是想用手中這枝小小的筆,寫我身邊這條美麗絕倫的沱江。尤其是讀了沈從文的湘西系列散文,見他老人家把他身邊那條大山深處的沱江寫得如夢如幻、人見人愛時,這種沖動尤為激烈。我把這想法告訴老婆,她說:“你哪配寫沱江,我才是正宗沱江邊上長大的!”

  一

  是的,我不是真正的沱江邊人,老家離沱江最近都在14華里以上,加上僅有的一些親戚都分布在老家周邊一帶,人窮無親,腳步的半徑也就僅僅局限在這小小范圍之內。小時候,對身邊這條沱江是陌生的。但是,我固執地認為,距離不是問題,我的生命與沱江是有緣的,沱江至少有那么一小點點屬于我。尤其是在自己宣稱愛上文學后,在深思“我從哪里來,欲到哪里去”之類的哲學命題時,我找到了我自己背后的情感靠山和血脈依托,我仍然自稱“沱江之子”——不管沱江愿不愿意接納我!

  小時候,關于沱江的印象是道聽途說、支離破碎的,加上自己兒童的幻想也僅能糅合成一個模糊的意象。我父親從小跟祖父在資中城里做過賣鍋盔一類的小生意,他的童年是在沱江邊度過的,遺憾的是父親死時我才五歲,未能從他口中得到些許與沱江有關的知識甚至傳說,只是母親轉述給我,說那時父親經常到沱江里去洗澡,被警察攆得赤身裸體滿街跑——僅此而已。后來,關于沱江的傳說來源于同院子的二木匠,我們小時他都已經是近七十的人了,他從小就在資中城里學木匠,后來也一直在那里以木工維生。在他口中,我聽到了辛亥年殺端方的故事,并且說端二娃的金頂子被一個收荒匠收得,如何流落民間,如何招來一群文物販子,演繹了一段“木棉袈裟”似的現代傳奇,儼然親見。

  而更可貴的是我最早從他口中聽到了“水電報”這事兒!雖然可以想見,一個沒有文化的小木匠學徒,混跡于大人們中間,不可能知道更多內幕與細節,但我們今天完全可以想像出當時的情景。遠在成都的保路同志會被清軍圍如鐵桶一般,只好將政令、通告書諸木牌,投放岷、沱二江,順水漂流,告訴江邊各路保路同志軍奮起自保!在那山雨欲來的日子里,這是一種何等煽情的政治號召!工作后,到過資中羅泉鎮,站在那曾經召開過“羅泉井攢堂大會”的天主教堂面前追思,遙想當年,四川哥老會一幫人馬,為了躲避政府的眼線,穿著長袍馬褂的各路會首乘著拱桿桿轎子會聚于此密謀舉事的情景。這沱江,還曾經是一條紅色的江,革命的江!是聯結成都與川南州府的信息高速公路!

  二

  而后,關于沱江的印象越來越清晰具體、也越來越貼近自己,但這種貼近是帶著濃烈的恐怖色彩和氣氛走來的。公社化時代,農民們集體勞作,生產隊公豬圈每年要燒大量的煤,這些煤只有在鐵路邊上火車站有貨。那時,每隔一兩月,隊上就要組織青壯男女到沱江邊上的資中縣歸德(我們老家俗稱其土地名麻柳河)車站和登瀛崖車站去挑煤,因為鐵路在沱江以西,兩個地方都要過江。母親和兩個哥哥都是挑煤大軍的一員,他們每次挑煤回來,除了帶回兩個饅頭來“接娃娃兒”之外,就是一些關于沱江的傳說。其中最神奇的是關于麻柳河雞冠石的傳說,說那是一處水流湍急的陡巖,水下暗礁叢叢,船工們經過那里,都要燒錢化紙,祈求神靈開恩。巖上有個小石洞,傳說是一只神雞的屁股,以前有一戶貧困的打漁人長年在那周邊捕魚勞作,由于對神雞敬俸有加,那雞屁股里會每日流出白米來,剛好夠那打漁人一天的吃。

  這事兒被地主知道了,地主心厚,想把那雞屁股眼開大一些,結果給毀了!以今天的思維考量,這故事頗有些階級斗爭成分,神明也同情勞苦大眾而憎恨地主階級。另一層哲理則重在勸世,意在告訴人們,為人要知足,不能人心不足、貪得無厭。不管怎么說,有了這些傳說,畢竟給自然美的沱江增添了歷史的人文厚重。而關于雞冠石還有一個傳說,說是在那筆直的陡崖下的洄水灣中長得有一窩海帶,當地人長起來時去割,割了后又長!海帶怎能長在淡水江中?在今天看來,這絕對是鄉夫野老的牽強附會,這只能證明鄉民們那可愛的無知與純樸!在那全民極貧的日子里,一切美好的愿望都與吃直接掛鉤。想一想,如果沱江中真有那么一顆如韭菜般割而復生的海帶,會是一種何等浪漫的情景?

  有一次,鄉親們回來講述的是一則更令人驚悚的親見場面,說是一艘從資陽開往內江的載滿白沙糖的大船在雞冠石下觸礁撮到了水里去了,船上五條漢子只上來兩人。那三人尸首都沒撈到,他們挑煤經過時,見三家的子女親人披麻戴孝,面向沱江焚香燒紙,集體嚎聲大哭!其狀悲哀至極,令路人掩面。端公道士們則敲起鑼鼓家什,搖動著潔白飄飛的引路花兒,面對湯湯江水念誦那只有他們自己才懂得到的祭文咒語,祈求河神,超度亡靈。幼小的我再聯想起那三具尸體在江里被魚咬爛吃掉的慘狀,更是自己憑添幾分恐懼!

  而挑煤留給我母親的終身心靈傷害是,有一年夏天,她們由于在火車站等煤等得太久,挑到煤時天已黑,到甘露鎮的河對面,渡船已經收工,這意味著全村勞動力將在河邊露宿一夜,她們見了一條打魚的舢板劃過來時,就向船老板說好話,請求擺渡。因為剛漲過水,江流正急,船老板開始死活不同意,好說歹說,才勉強答應冒險渡她們,因為每人有一挑百來斤的煤,每次只能過兩人。母親永遠記得,黑夜之中,她們過那一船,水已滿到船舷,老艄公使勁提醒蹲著不要動,越提醒,人越緊張,人人雙手緊緊摳住拍打著江水的船舷,一動不動。母親至今提起,都心有余悸,說那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而這類故事很快就發生在我身邊。我們村有一個年輕婦女,她有一個親戚,她稱幺姨爺(此處讀牙,湖廣語音)。此人單身,是一個長年在資中登瀛崖附近沱江上打魚的浪里白條,也許是長年吃魚的緣故,長得富態而白胖,彌勒佛一般。鄉間人純樸,凡是與這婦女同輩份的鄉鄰見了這老人家都叫幺姨爺。這幺姨爺每次來都要給這家人帶些魚來,我記憶中,有一次,他帶了一個臉盆大的團魚來,簡直讓全院子老少開足了眼界!那婦女把她熬的團魚湯端出來,讓滿院子里的人嘗鮮。但后來不久,村子里來了一個陌生人,賡即,見這婦女長聲吆吆地哭著向登瀛崖奔去,大家才曉得,那陌生人是來趕信的,在沱江上玩了一輩子水的幺姨爺最終走了水,也是尸首都沒撈到。大家伙感慨一番“河里淹死會水匠”之后,把他的一些遺物收集起來,在高高的沱江邊山崖上為他造了一個衣冠冢!目的是讓他能夠千秋萬世看到他腳下這不息的沱江奔流!

  一方面是因間接知識的緣故,另一方面,粗獷的農人也不可能對沱江作出多情文人式的細膩描述,我兒時大腦中的沱江是遠距離的、陌生的甚至是猙獰可怖的。

  三

  最早見到沱江是跟母親一起到資中縣的甘露鎮去賣草鞋。我們老家人稱甘露鎮又叫新場,其實新場不新,在歷史上曾經設過縣,我們那時見到的甘露鎮連公路都不通,養在深閨,與世隔絕,是一座沒遭受多少現代文明破壞的原生態的古鎮,鎮上全是小青瓦木結構房子,白灰勾縫的青磚墻,插板商鋪,寬不盈丈的石板街,學校門口巨大的石獅子,沿河一級級被腳板踏光的了石階梯,如傘如蓋的黃葛樹下是一排其他地方不多見的土圓糧倉,這一切元素,放在今天,絕對有旅游開發價值!我老家離甘露場14華里,就是與沱江最近的距離了。因為那場鎮大,加上有一所由民國四川軍閥王纘緒贊助建起來的高完中甘露中學,那場上吃國家糧的人多,我們家鄉人有什么東西都寧愿舍近求遠拿到甘露場上去交易。

  第一次站在甘露鎮東岸的高山上俯視自北而南奔流不息的沱江,只能用震撼二字才能表達。但見沱江邊砂石呈現出來的灰白色的河沿和河灘上整齊劃一的苞谷土、甘蔗地,很是壯觀,感覺凌亂的山河經沱江流水的梳理,一下子變得整潔、規范、有序起來。我的老家屬于淺丘,沒有人見過這么高的山,這么深的谷,這么寬的河。據說,我們村那個二莽子第一次見了沱江,發出的感慨是:“這么大塊田,咋個不栽秧子?”看來,面對壯麗河山的激動,各色人物的心靈都是相通的。在離甘露鎮上游一公里處,有一洄水灣,水下面大概有一塊巨礁,水沖礁上,翻出高高的浪花,嘩嘩作響,鄉民們傳說,那下面是一個浸水洞,這噴涌的正是一股巨大的浸水,而奔流不息的江水就是由一路上一個個類似的浸水洞浸出來的!這一無稽之談很蒙蔽了同樣無知的我好久好久。

  因為古街太窄之故,甘露場的逢場天擠得要命,滿街都是“盯到”“看到”“扁擔戳背”之類的友情提示,膽小的我手拉母親的衣角,光腦殼被大人們的背兜角角撞得生痛。那時的甘露鎮的自由市場設在沱江邊河灘上一塊長長的石板路上,我們找好一塊地方把草鞋放好,開始枯燥而漫長的守望。盡管對這古鎮有千般好奇,為防走丟,母親不準我離開她,我就乖乖地坐在她背后。因為母親白天要出工,盡是晚上摸黑打點草鞋賣,實在說,草鞋質量不算上佳,經常被買草鞋的漢子踏屑成“水爬蟲草鞋”,說那草鞋周邊毛須須多,像田里的水爬蟲!母親也不生氣,反正沒費多少成本,就便宜賣。

  我們草鞋攤背后就是連接甘露鎮與歸德鎮的沱江水碼頭,見來來往往的人上得船來,再下船去,熙來攘往,熱鬧非凡,很是向往。母親看出來了,給我4分錢,叫我去坐一下船,從這邊坐過去,再從那邊坐過來,純粹是一種好奇,一種體驗!但這么一點小小體驗已令我終生難忘!賣完草鞋,已是中午,母親并未如我心中期望的給我買點什么吃的,她帶我沿河邊走了一段。在甘露中學下面的河灘上,見一群中學女生穿得花花綠綠,追逐打鬧,在江邊洗衣服,形成一道充溢著青春活力、別具特色的人文景觀。我們撿了幾個鵝卵石帶回去給弟弟作禮物。在我們老家,也許是大人們整我們小孩子的冤枉,有人說,那種渾身有孔的鵝卵石會生崽崽,我就特意找了一個回去,窖在房子邊的土里,但就從未見過生出小鵝卵石來!

  而后,我曾隨母親多次到甘露,到沱江邊,在甘露鎮賣過籠子豬兒,因為一窩小豬能賣100來塊錢,算是進了大錢,母親也帶我們去吃過館子。記得那時不懂事,不曉得館子里的人同桌吃飯,只能各吃各的,我和弟弟把筷子伸到同桌另一個陌生人的碗里去了,鬧出笑話。有一年陽春三月,我們村有人到沱江邊上去捉了很多螃蟹回來,弟弟想去要兩個來耍而別人不給,母親賭氣帶我們徒步10多里到甘露場邊去捉了一大口袋回來!

  那時家里窮,能想法找一點的小錢都不放過,我們剮過芭茅殼,割過蓑草賣,而我10歲生日就是在沱江邊的高山上度過的。剛放暑假,陽歷七月初的天氣,太陽在空中火辣辣的烤。因為老家那點蓑草已被人割完,母親帶我到高巖高坎的甘露鎮沱江邊上去搜尋,甘露場邊那山與沱江筆直,巖上有不少雕鑿于不同歷史時期的佛像石刻,雖然多數被紅衛兵打掉了頭,仍但看得出其曾經的精美與華麗。我們穿梭于這些佛像石刻之間,俯視著巖下咆哮的江水,雙腳打抖,不知不覺割了一上午。中午,我們母子倆各背一背蓑草,母親把我帶到甘露場一個叫“新街”的拐彎處,在一家國營飯店,花兩角錢,給我要了兩碗臊子面,推到我面前,見我詫異,母親說:“今天是你10歲生日,這就算給你過生!”然后守著我個人把那兩碗面吃了。這就是我人生的第一個大生!

  小學三年級,我轉學到了我堂兄當校長的那所學校去,堂兄是接受過新式高中教育的人,在那偏遠的村小,要教我們跳高跳遠,而沙坑里的河沙就是我們學生徒步到甘露鎮去挑的,而且期期更新,所以,每學期到甘露鎮挑河沙就是我們一次難得的遠足,盡管幾十斤河沙壓得一個個皮肉通紅!

  滿了10歲后,生活上開始學會自理了。每年春夏兩季,正是我們小孩子們捉魚摸蝦的最好季節。而我本人在逮魚、摳泥鰍黃鱔方面好像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按農村人說的是“打得腥”,手到擒來,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被母親戲稱為是“天老爺派來收生的”。經常抓些回去,母親責怪我們“老子沒得那么多油來給你費”。于是,我們就拿去賣!那時七天逢一次場,我們每天抓的泥鰍黃鱔就喂起來,到了周末,把泥鰍和黃鱔分開用兩個大芭簍裝了,趕甘露場!黃鱔賣五六角,泥鰍賣兩三角,賣不完再背回來!所以,讀小學高年級時有好幾年,我和我弟弟每周都要趕一次甘露場。沱江在我眼中已化作一個常態化概念了。

  在賣泥鰍黃鱔時,有一個鏡頭如刻錄入了電腦硬盤一般,令我銘心刻骨。在一個盛夏周日的早晨,我們兩弟兄照例趕到甘露場去賣黃鱔。進場口,我偶然抬頭,在一個古黑的二樓雕花窗口,見一個高中生模樣、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穿一身潔白的連衣裙,手搖扇子,倚窗而立,俯看著我們,似笑非笑。當時我們已經看過電影《洪湖赤衛隊》,電影里秋菊唱的那花鼓詞“月兒彎彎照高樓,高樓本是窮人修”的句子立馬閃現在我腦海里。我當時感覺這女孩子就是那高樓打扇的公子王孫!我們近在咫尺而遠若霄壤,看到自己腳后跟的泥巴,我從未有過那么強烈的自卑,感覺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會有她在樓上的那體驗!也許那女孩什么都不知道,那稍縱即逝的一瞬令樓下一個農村娃牢記了30多年!

  小學畢業后,升到了伍隍中學讀初中,周末回家,哥哥姐姐已把我當作了客人,大齡單身的三哥就要拿起瓶子到代銷店去打半斤紅苕酒回來與我對飲了。從初中到高中,基本上就只是往返于家里和學校之間,沱江,一度從我生活中淡出了。

  1981年,在三天封門大雨中結束我的中考后,我收到了來自縣文化館蔣中菁老師的信,字里行間頗有幾分革命激情,鼓勵我,面對這百年不遇的洪災,作為文化人不能袖手旁觀,拿起筆來,謳歌我們的災后重建。我為蔣老師這封親筆信激動了幾天,于是,徒步到甘露鎮、銅鐘河去考察洪災后的沱江沿岸災情,寫了一段幾十行的唱詞發在《雁江文藝》上,是這條沱江,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作為社會人的沉甸甸的責任!

  讀初一時,因為伍隍中學優厚的學習環境,我得以從另一個角度切入身邊這條沱江。那就是在讀周克芹的茅盾文學獎作品《許茂和他的女兒們》時,被第一章《霧茫茫》牢牢抓住:在沱江畔的冬日茫茫大霧中,一群在桑樹地里出工的婦女正嘰嘰喳喳、家長里短,三辣子許秋云在白霧中喚著“豬兒溜溜溜”,出來找她的小豬兒了!這簡直是一副純色的沱江風情畫!當時讀得我激動難抑,對沱江,在這以前,沒得哪個作家筆下有過如此生動形象的描繪!到后來,讀邵子南取材于沱江畔的民間故事集《趙巧兒送燈臺》,感覺一切就在我們身邊,再后來讀《羅淑選集》,讀到了她筆下的沱江之濱簡陽的鹽井和苦難的鹽井工人——那是后話。總之,這是一條流淌著沱江兒女才氣的人文沱江!

  四

  躍農門的路并非一帆風順,高中幾年經歷,而今常常以惡夢的姿態植入我的夢境。1984年,高考敗北下來之初,已心灰意冷、絕意科場了,剛到一所中學去代了三天課,受一個同學的鼓勵,于心不甘的我又再次回到了補習的課堂。當時伍隍中學不再辦文科補習班,我來到了我此前無數次經過過的資中縣甘露中學。讀了三天后,發現這所學校實在令人失望,“三風”皆差,高考經常打光腳。于是,我決意離開,另尋出路。

  我先是決定到省重點資中二中去,于是向班主任老師撒了個謊,來到沱江邊上,去意彷徨中坐上了被當地村民俗稱為汽筏子的機動客船。客船突突突地冒著黑煙向資中城順流南下。這是我第一次在沱江水上作較長距離的航行。盡管因高考失意而心情灰暗,但當時仍然有幾分小資的激動。幾十公里的航程,我沒有到艙內去坐,而是站在船頭上,任憑江風拂面,浪花濕腳,自顧飽覽兩岸移動的風光。以前只是從山頂俯看江面以及江面上勞作的人們,而今在江面上仰視兩岸青山,真是別有一番“船在景中走,人在畫里行”的綺麗。當那平時司空見慣的甘蔗行、紅苕埂閃向腦后時,當那滿山的柏樹、麻柳樹、榿木樹直撞眼簾時,當那群群水鳥被客船驚擾嘎嘎地直沖云霄時,那真是一頓視覺盛宴。在歸德雞冠石,我想從中找到一點傳說的影子,懷想當年被雞冠石水下暗礁劃破的無數大小木船和那一個個一去不歸的冤魂,而現實情景卻是清風吹面,輕舟淺過,如佛家描述的一葦過江,波瀾不驚,平淡無奇。

  沿雞冠石而下,見一片較為開闊的江邊沖積壩,據說,叫金錢壩,名稱為何而來,不可考,大概是土地肥沃可刨金挖銀之故吧。走過金錢壩,輪船猶如一下子穿進了黑暗的時空隧道,兩邊寬敞的山巖突然遮天蔽日般夾了過來,只消安上一張卷簾門,即可鎖住沱江!江水湍急,落差極大;舟行其上,險象環生。因為峽谷彎曲如一鉤上弦月,故人稱月亮峽。當地有“水淹金錢壩,生壞月亮峽”之說,兩句話,前果后因,是說狹窄的月亮峽成為金錢壩年年遭水災的原因,但也許正是這年年被俺,才換來了金錢壩的肥田沃土,吐金冒銀。盡管當時本人沒去過三峽,但仰望月亮峽兩岸,但見山高日小,怪石嶙峋,奇樹倒生,鳥翔其間,鳴聲森然,已能身臨其境地體會出劉白羽的《長江三峽》和酈道元的《水經注·三峽》的所述。

  現在我仍能回想得起來,當時作為身高一米七,體重僅90多斤的我,于初秋九月,面容清瘦地佇立于船頭輕舟南下時的形象,是不是有點那位后來作了偉人的“獨立寒秋,湘江北去”的味道?一路上,每隔幾公里一個碼頭,客船時而靠左時而停右,船老板蒿桿往水邊一殺,熟練地把兩塊跳板往岸上一搭,一邊上一邊下,秩序井然。因為客船比較準時,沱江邊鄉間、場鎮碼頭上早早就候滿了人,擔蔬菜背水果的,牽娃娃挑擔子的,甚至牽豬兒趕羊子的,什么都往船上弄,免不了因為收貨運費討價還價幾句。衣錦還鄉者的春風得意,背井離鄉者的離愁別緒,都在這一上一下之間寫在臉上。

  三教九流,諸色人等,萍水相逢于一船。有時候,個別性子慢誤了點的乘客,在沿岸的半山腰上老遠就扯起嗓子喊:“等一下——”,熟人熟事的,好多人船老板都喊得出大名、綽號,于是船家又向船里催促著起錨的乘客解釋一番,等一下,上得船來免不了調笑幾句。待乘客坐定,船再起錨,短暫的喧囂后又歸于平靜。而后大家臉向左向右,與身邊認識不認識的乘客搭訕擺龍門陣。畢竟,同船過渡也是十年修來的緣分。

  在我熟悉的文江渡碼頭,上來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小伙子,衣著樸素而面帶喜色,我和他搭上了話,他正是資中二中當年畢業生,已經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現在要回學校去辦理一點手續。遇到了高手,相形見絀,于是我就和他一路上擺談起來。在資中沱江大橋碼頭下船,我和那同學一起到了資中二中,因為那學校見我不是資中人,沒答應我,我失望至極。走出校來,時間尚早,我抽空去了一趟從小向往而未去成的重龍山。在資中城,除文廟、武廟外,重龍山應該是古資州歷史文化的淵藪之地了。我獨自在那些摩崖石像和名人崖壁題字前流連盤桓一陣,而后,直奔資中火車站,一火車坐到了資陽,到資陽一中,找到了在那里當校長的我在伍隍中學時的老師,確定落腳雁江一中補習。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坐那么遠距離的火車,透過車窗看夾竹桃花影中的沱江,見蘆葦花在江風中搖曳,一片片甘蔗林在在眼前一晃而過,大小船只都變成了一葉扁舟,那如詩如畫的風光又是另外一種韻味。

  伍隍中學的學生到其他學校都水土不服,落戶資陽一中不久,分散在其他學校補習的原班同學又從各學校聚到了一起。隨后是建國35周年大慶,學校放假,我們幾個同學跑到那時尚未開發的青年林里去撒了一把野,人人身上粘了一層蒼耳籽回來。再爬到蓮花山上去,遙看下面的沱江,考證那前人重復過千百遍的“雁城的由來”及“九龜鬧蓮”的傳說。體驗那已化作歷史陳跡的雁江古渡、寶剎晨鐘之所謂古資陽八景!遙想幾萬年前,我們的先祖“資陽人”在沱江邊上漁獵生息的場面,發思古之幽情。

  這一年的冬天,正是冬日第一場大雪時,我因為急于趕回去參加鄉鎮文化站干事招聘考試,我和來叫我的三哥趕了一趟下行末班車,到登瀛崖車站下車時,已是半夜。渡船已不可能開了,我們就只好困守在登瀛巖車站那用蔑巴折圈起的臨時候車室里,一夜未眠,目送著那一潑潑乘慢車的人上上下下,忍受著刺骨的江風,熬到天明。那情景,如林教頭風雪山神廟。

  五

  后來,讀了大學,學校位于同樣美麗的嘉陵江畔,我才知道,這世上,還有和我那沱江一樣漂亮的江。而且,在嘉陵江上,我驚奇地看到了以前只有在尋根派作家筆下才見過的江上放排!一大片原木用鐵爪釘捆扎成一排,氣勢磅礴地從秦嶺山區隨水放下來。排上面有帳蓬及一切生活用具,若不想上岸,則三五日生活無虞,想上岸,即扳舵靠邊,買油打醋。當時感覺,什么叫豪放,這便是注釋。后來,耍了女朋友,女朋友在重慶讀書,因而得以到重慶去看到傳說中的長江。而女朋友的老家正好在沱江邊上,資中登瀛崖附近。于是,每年寒暑假,我們就要往返于她家和我家之間,渡沱江的路只有兩處,一是在登瀛崖上船,上岸后即爬那遠近聞名的九道拐。從江邊上到山頂,垂直高度不下于400米,左彎右拐,令人目眩。

  在幾近80度的陡坡上,見當地農民肩挑臂抬,疾步如飛,甚至冬天用“馬兒”掮甘蔗也如履平地!我們感覺簡直不可思議,只能用“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來解釋。遇到漲洪水的時令,渡船老板還得花錢請人來拉纖,必須拉到一兩百米以外的上游去再放船,船才會在渡江后準確地回到原定的對岸碼頭位置,那場面頗為驚心動魄。另一處渡口是方晶巖,是資陽鐘銅河與資中順和場的水上交匯處,那是寫進了《資陽縣志》的資陽海拔最低點。下船后,沿江邊沙灘菜地上行,每到春日,江心小島是攝影愛好者取景的理想場所。到了銅鐘河,經一碗水向我家方向去。因為渡江的客人不穩定,那渡口也時開時關。

  跟老婆耍朋友那些年,才真正體會到在沱江邊生活的樂趣。春天一起到江邊去搬螃蟹,螃蟹之多,見所未見,一群群往成渝鐵路邊爬,當地農民用籮筐去裝,裝回去曬干打成粉喂豬!暑假則一起到沱江邊去撿柴,因為沱江邊那些林地是屬于鐵路的防護林,在林子里撿柴,砍得特別下手,很多樹子剃得只剩一點尖尖。老婆說,她們小時還在沱江里的鵝卵石下去刨水里的打屁蟲,拿回去放鍋里,清水煮,待把屁放了,再油炸來吃。

  老婆甚至給我擺過更愚昧而恐怖的故事,說是她們老家的沱江邊巖坎的石縫里,存放著當年建設成渝鐵路犧牲的職工的骨灰,她們小時,有的莽子娃娃居然把那骨頭摳出來吃!先烈們本想死后與這美麗的沱江相伴,竟是這般結局!這些,我沒經歷過,但是我那膽大的小舅子和隔壁的六舅用啤酒瓶子做土炸彈到沱江里去炸魚,我是參與過的。隨著“轟”地一聲巨響,水柱上沖,白煙起處,我穿著褲叉和他們到河里去撿魚,因本人游泳技術僅達堰塘水平,不敢游到中間去。后來,那六舅因為犯了事在資陽坐了牢,我記憶中的沱江炸魚也就那么一次。

  老婆在重慶讀書,那時從登瀛崖坐慢車去重慶要12個小時,如果要想到達重慶時不摸黑,那么登瀛崖上車就必須在晚上,每次都要麻煩那六舅來送我們到車站。因此,對次次在黑夜中匆匆掠過的資中以下的沱江基本上就沒印象了。只是憑資料知道經過富順、瀘縣,在瀘州方山注入長江。

  六

  大學四年,如饑似渴地讀書,急功近利地想完善自己的作家夢想。一方面搜集了大量資料,想寫一部以“湖廣填四川”為題材的長篇小說,設計中的大背景就是身邊那條美麗的沱江,尤其讀了沈從文的《湘西》《湘行散記》和《邊城》等美輪美奐的大作之后,嫉妒于大師把湘西沅水河、沱江邊上的暗娼妓女、水手鹽販子都寫得那么或婉約或粗獷,讓人憐愛。一座鳳凰城經他之筆而成為今日湘西旅游之首選!而后,模仿土家族詩人、學長冉仲璟寫的《酉水河》,我也以長句子形式寫過一首100多行的長詩《沱江》,以沱江作載體,縱橫古今,把成都保路運動、資陽人、船城資中、陽安古城簡陽、川劇資陽河,資陽義和團起義、內江的蔗糖、自貢的井鹽、資中的歷史、富順的才子、與沱江相伴的成渝古驛道,等等,一切物質的、非物質的元素都生拉活扯地嵌了進去,稿子難免幼稚,但是,這是我企圖以我笨拙之筆書寫沱江的嘗試。

  甚至在練筆寫小說時,也刻意把人物安置在沱江這一大背景之下來敘事。參加工作后,我在《內江日報》發表的第一篇文章便是以當年風雪登瀛崖車站為題材的散文《沱江野渡》,招來編輯陳代俊四處打聽我。而后又發表過《沱江古名溯源》,翻故紙堆,向人們作介紹,賣弄點小知識。再到后,寫過《資陽八景今昔》,尋史覓蹤;寫過《沱江、資陽和雁城》,介紹在中國的另一處沱江、另一處資陽、另一處雁城。甚至為一部并不成熟的以寫沱江為題材的中篇小說《云茶的故事》而興奮莫名,為之寫評論。這一切,皆寄托著我的一個夢想,總想借一枝大師們的如椽巨筆,描述我身邊的沱江,向世人介紹這如沈從文先生說的“美麗得令人心痛”的沱江!而今,枕邊已放著兩部同時名為《填四川》的長篇小說,沉舟側畔千帆過,我的多年夢想因自己能才不能及、力不能逮,幾乎化作了夢幻,但我盼望著,即使我做不到,有人來完成,我們才真正無愧于腳下這如血脈般奔流的沱江!

  從1989年參加工作至今,我早已與沱江零距離接觸20多年,日日推窗見江,夜夜枕水而眠,已然全部融入了沱江,沱江兩岸的山山水水粘滿了我的腳印,我與沱江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合二為一了。如果說以前尚有“鄰家沱江”之嫌,現在我可以鄭重地宣稱這是“我的沱江”了。

  從上游金堂縣花巨資炸開金堂峽到中下游簡陽、資陽、內江的江上平湖,沱江猶如一位芳齡少女,正在一天天變得楚楚動人,招人疼逗人愛。雖然昔日暢通無阻的水運已風光不再,被前輩作家稱為“甜蜜的江”的蔗糖業也已衰微,但在建設成渝經濟走廊中,沱江正以她另一全新的形象出現在人們面前。她就是書寫成渝城市群這部歷史文化大散文的紅線,有了她,各具特色的大小城市皆得以珠聯璧合地串攏一起,成句,成段,成篇,形散而神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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